寄自 新几内亚岛
荷兰迪亚市
1945年7月25日星期三
亲爱的布茨:
您的信收到了,我同意您的决断:抢救士兵当然比狄克逊上尉的任务更为重要。史密斯将军也有同感,他的命令已送往狄克逊处,拖拉机将听候您的调遣。
不过,我多少还有点担心,您所说的那个默比乌斯带——不管它是个什么玩艺——我看可能靠不住。传动皮带是个极为简单的机械,数学怎么能改变它呢?如果有人想只漆一面而不漆另一面的话,他为何做不到这一点?
也许您由于受伤而不知所云,也许由于精神压力太大,我建议您尽快彻底地休息一番。
您忠诚的朋友吉尔伯特亨德森
寄自 蒙果摩日港
1945年7月28日星期六
亲爱的亨德森:
您的信送到了蒙果摩日港口医院,因为我星期三在不省人事的状态下被抬进这里。这里又出了意外事故,我只得按照您的嘱咐好好地休息了,我还要感谢您促成了那条下达给狄克逊的军令。
不过您来信中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说明您并不了解什么是默比乌斯带,建议您自己做个模型一试。先准备条纸带,平平地放在桌上,拎起纸条的两端合在一起。这就是一个纸环并具有内侧面与外侧面,和抽水站的皮带非常类似。现在再把它的两端分开,把其中一端转上半圈并粘上另一端,这就和我在皮带上所做的手脚一样了。它显著的特征是:尽管每一段都有正反两面,然而从整体上看却只有一个侧面,也只有一条边缘。如果您从带子中间把它剪成两条细条,还能出现其它趣事,这也请您自己一试。重要的是:皮带的外侧将一直延伸到内侧,所以狄克逊在油漆外侧时,必然会把内侧也一起漆了,它们是合二为一的,我在这里画了一张示意图。默比乌斯是位德国数学家及天文学家,也是拓扑学的开拓者,死后人们才从他手稿中发现到这种单侧曲面。
结果一切不出我之所料。星期三一早,文图里、沃特杜和我躲在码头附近,直到狄克逊和赫博尔特离船上岸朝半英里之远的抽水站走去时,我们才去了舰上。我大大咧咧地说我的部下奉命来取拖拉机,他们毫不怀疑我这个美国少校,甚至还派人帮着把机器卸上岸。这至少得花一个小时,于是我留下他们二人负责,自己撑着拐杖从容不迫地往抽水站走去。
果不其然,我在泵房里看到狄克逊正站在皮带轮旁,把皮带的上表面漆成红色。他一漆好手边的一段,就大声招呼机房里的赫博尔特摇动曲柄,把另一段皮带送过来。
“早上好。”我说。
“好。”他生硬地回答,“如果您还是为了拖拉机而来,那根本没门。”
“不,”我说,“我只是歇歇脚。喂!您别把油漆溅到皮带内侧去呀。”
“我肯定会当心的。”
“如果您弄脏了,希望您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要清除的诺言。”
“我当然记得。”
我瘸行出去朝码头方向张望:那台拖拉机还没运走。我又走回进来,发现狄克逊干得相当利索。
“咦?”他说,“我已漆过了皮带接缝,怎么这里又有了一个接头?”
“或许这根皮带是由两到三段接成的,”我若无其事地说,“当然会出现两三个接缝。”
“或许吧。”他又挥舞起漆刷。
过一会儿我又出去张望,码头上已不见拖拉机的踪影。油漆工作还在进行——狄克逊时不时发出信号,让赫博尔特从那边把皮带送来。这时漆过的皮带重新出现,狄克逊喜滋滋地欣赏自己的成果。
我急忙撑着拐杖上前高喊:“糟啦!您把内侧也弄上漆了!”
“这不可能,我才不会这么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