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要的是我。”托尼说道。威塔克没能分出神来瞄他儿子一眼:除了那两只紧紧盯着他们的神秘猎犬,他没工夫照料到别的任何东西。它们的骨瘦如柴的巨硕身体上肋骨紧绷、瘦瘠不堪,像慢慢潜进的猫眯般犹豫不决。“它们只想要——”
给我们那个怀表,一只猎犬嘶叫道。
“把表给它们。”威塔克说道。他用没有拿百衲被的那只手点了点,接着就等待托尼把怀表给交过去。
“它们不想要那只表。”托尼说道。
给我们怀表,接着我们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另一只猎犬蹲伏了身子,准备一跃而起。威塔克在绝望下就像是驱赶蚊虫那般,朝着它挥动那条婴儿被。
猎犬在一惊之下,往后退却,口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吠叫;威塔克吃惊地朝下望着那条黄色的被毯。
“魔力。”托尼仿佛觉得还不够荒谬,补上了一句。
哎,自从遇见那个巴士司机后,所碰到事就没几件讲得通的。在那之前,坦白说也是那样子的——该从他决定偷窃那辆汽车开始算起。
威塔克转过身,背对着猎犬,同时将被毯抛到托尼头上。“蹲下来,”他用一种父亲才有的嗓音轻声说道。“不要动。”
托尼在父亲的佑护下,蹲伏在地,臀部紧紧地抵在车门上,冻得就快结冰,他的整个身体覆盖在那条小小的被毯下面,毯子的四角恰好能碰及地面。
第一头猎犬吠叫着,另一只则大声呼号。它们使劲地撞向拖尼,将威塔克晾在一旁,就仿佛他引不起它们的一丝兴趣,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垂涎三尺、猛然扑上,它们触及被毯,将它轻轻松松地撕扯。威塔克狠狠地往地上撞去,在嘣地一声中他的屁股撞得欲裂,手肘处皮肤擦伤。他忘记了戴上手套;现在手掌在冰屑与盐粒上如灼烧般疼痛。
“嗨!”他大声喊道,同时勉强地站直身来。“嗨,你们这群婊子!到这边来!”
它们对他毫不理睬。它们互相叠起身体,使劲想够着托尼,但它们失败了。威塔克屏住了呼吸,朝前爬去,在膝盖处磨破了裤子。猎犬们把他推到一边,又长又古怪的爪子抓挠着他的手臂和手掌,留下一道道流血的伤口。
拖尼拱起背脊,瑟瑟发抖,明白得知道不该抬起头颅。他挤作一团,紧缩到膝盖和手肘处,紧紧地弯曲身体,直到被毯下的人形像只海龟模样才告罢休。威塔克在猎犬们的咆哮声中甚至都可听到儿子的呼吸声、又长又抖的抽泣声。猎犬们再一次地往前冲刺,企图叠起身体,但又失败了。
“朝我来啊。”威塔克叫道。他立起脚来,握紧挡泥板,将自己拉了起来。从他的手掌直到弧线状的车身,鲜血凝结。他将血痂扯下。“该死的,朝我来吧!”
猎犬朝后退步。它们围成一圈,不断地低声嗥叫。一只欺上前来,干瘪的爪垫外展在沥青地上,然后用鼻子嗅闻着威塔克的手掌,用犬齿抚拭着他的皮肉。
我们永不疲倦,她叫道。我们永不败亡。
“你放过我的孩子。”威塔克没法站直身体,他的双肺疼得要命,胸腔像被锁紧了。他踉跄地走上前来,加快步速,将血淋淋的双手搁在大腿股上。
主人
家
这男孩就是那扇门和钥匙
我们没法回家,两只猎犬立即叫道。我们很饥渴。除非他遭到惩罚,不然我们就无家可回。我们就将毁灭。
“那惩罚我吧。”
我们是仆从。你不适合。主人不会满意的。
“不管怎样,”威塔克说道,同时他发现不知何故,他竟有力量挺直腰板。“他是我的。我的血肉。”灵感向他突袭而来;他也不知何故。“我有优先主张权。”
猎犬们嘶叫着潜近。它们摇摆着皮包骨头的尾巴,竖起它们的尖耳朵,整个躯体都紧紧地绷起。
我们没法回家,一只喊道。
我们很饥渴,另一只应道。
“走开。”威塔克吼道,同时血淋淋的手朝外点去。
它们的眼睛内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碰上了威塔克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又无情。他朝前迈上一步。而在毯子底下,托尼畏缩着。
右手边上的猎犬首先低下了头。它往后退了一步,尾巴坠落了下来。她的姊妹咆哮着。我们不会忘记,她喊道,接着在转身追上她的姊妹前再一次地怒目瞪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