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古老而熟悉的大街,跟平常毫无不同,自从他童年时代起就是这样,路灯向远方伸延,高大的古榆荫蔽着它的上空。这是个十分亲切的地方。这天晚上,有一股烧树叶的烟味从街上飘来,它跟这条街一样,非常熟悉,可以说自从他第一次记事以来就是这条街的象征。
所有这些都是表现人性的象征,他想。他们使生活富有意义——榆树和烧树叶的烟、把光亮洒在街道上的路灯以及透过树木从窗子里射来的隐约可见的灯光。
一只活蹦乱跳的猫跑过门道旁边的灌木丛;远处的街上一条狗开始吠叫。
路灯,他想,还有觅食的猫和吠叫的狗——这些都是一种方式,一种在这个行星——地球上人类生活的方式。一种实实在在的方式,一环扣一环,经过许许多多的年月,组成非常严密的结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威胁它、动摇它。一定的缓慢而渐进的变化,会克服可能给它带来的任何威胁。
他打开房门,进到屋里。
长时间的漫步和凛冽的秋风,使他觉得很饿。他想起在电冰箱里有一块牛排,他要做一大碗沙拉;并且,如果还剩有冷土豆,他想要把它们切成片油炸一下。
打字机依然放在桌上,那截铁管还在阴沟盖上。厨房还是老样子,没有被任何来干涉地球的外域人动过。
他把报纸扔在桌上,站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浏览报纸上的标题。
第2栏顶上的花边黑体字吸住了他的视线。标题写道:
谁在欺骗谁?
他默默地读着这篇故事:
麻省剑桥大学消息——今天有人对哈佛大学、国家通讯社和所有有销量的报纸的编辑安排了一个骗局。
电台在今天早上的新闻报导中,播送了一则消息,说是哈佛大学的电脑失踪了。
这是一篇没有事实根据的报导。这部电脑仍然在哈佛大学,从来没有遗失过。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是怎样写在各个新闻社的电讯稿件里的。但他们差不多在同一个时间同时发布了这条消息。
各个有关单位已经开始调查,希望解释清楚……
克兰直起腰来。是幻觉还是掩盖?
“幻觉。”他大声地说。
在寂静的厨房里,打字机在它面前嗒嗒地发出了响声。
“不是幻觉,乔。”打字机打道。
他抓住桌沿,慢慢地倒在椅子里。
突然有个东西急速地从餐室的地板上跑过,当它穿过厨房门口的灯光时,克兰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它。
打字机对他聊天。“乔!”
“干什么?”他问。
“那不是门道旁边灌木丛里出来的猫。”
他站起来,走进餐室,抓起电话机的听筒。耳机中没有嗡嗡的声音,他按了按电话机上的插簧,仍没有声音。
他把听筒放下。他知道电话被卡断了。那东西至少有一个在屋子里,而且至少有一个在外面。
他大步走到前门,猛然把门拉开,又把它砰地一声关上——接着把门锁住,把插销插上。
他颤抖地站着,背靠着门,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我的天,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个院子让它们搅得都开锅了!
他又回到厨房。
它们故意让他知道。它们刺激他,想看看他怎样反应。
因为它们必须知道,在它们行动之前,人类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它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它们需要注意些什么。弄清这些之后,事情就好办了。
我不作任何反应,他告诉自己。我是个没有反应的人,它们找错了对像。我什么都不做。我连一发子弹都不给它们。
现在它们会去找另外一个人。我对他们没什么用,并且由于我知道情况,还有些危险。所以它们现在会来杀死我,然后再另外找个人。那是必然的,那是规律。如果一个外星人没有反应,那他可能是个例外,或许正好是一个哑巴。所以还是把他杀死,另外再试试别人。多试一些人你就会找到一个标准。
有4种可能的事情,克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