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弄得糊涂了,从门往后急退一步。是的,我著实听见船舱里有些声响:有人站在那儿,从床底拉出工具袋。
“你就是星期四的我?”我高声叫道,往房间里跑去。
“是的,”他说道。“来,帮我一把……”
“我们今回可以修好方向舵吗?”我们一起拉那个沉重的工具袋的时候,我这样问道。
“不知道,它不是在星期四修好的,问问那个星期五的我吧……”
我可没想过这一点!我马上走回洗手间的门外。
“嗨,星期五的我!方向舵修好了没有?”
“在星期五还没有,”他回道。
“为什么?”
“理由就是这个,”他一面说道,一面打开门。他用面巾裹著头,再用一口刀的侧面贴在额前,想把鸡蛋那么大的一块浮肿减轻。星期四的我期间拿著工具走近,站在我身旁,冷眼细看那个前额肿起的我。这个我用他空著的手把一瓶苏打水放回架上。原来我把这个瓶子的咯咯声错认作他的漱口声。
“为什么弄到这样?”我好意地问道。
“不是什么,是谁,”他回道。“那是星期日的我。”
“星期日的我?但是,为什么……这个不可能!”我高声说道。
“说来话长……”
“都没关系了!快,跟我出去,我们也许来得及抢修方向舵的!”星期四的我一面说道,一面转过来向著那个就是我的我。
“可是,现在火箭随时都会掉进涡旋,”我回道。“震荡会把我们抛出太空,这样我们就会完蛋……”
“动一动你脑筋吧,笨蛋,”星期四的我厉声说道。“假如星期五的我是生存的,我们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今天只不过是星期四。”
“是星期三,”我反驳道。
“都没关系,是生期三也好,是星期四也好,我在星期五还是活著,你也是。”
“是的,可是,实际上没有两个我,只不过看来是这样吧了,”我说道。“事实上,只有一个我,只不过由不同的星期天而来……”
“好了,好了,现在去打开舱门……”
但是,我们手上原来只有一件太空服,因此不能同时离开火箭,也因此我们的抢修方向舵计划完全行不通。
“岂有此理!”我嚷道,光火地把工具袋掼在地上。“我早应该一开始就穿上太空服,然后一直穿著它。我就是没想到这一点可是你呀,你身为星期四的我,你早应该记起这件事啊!”
“我本来有太空服的,可是星期五的我拿了去。”他说道。
“什么时候?为什么?”
“不提也罢,”他耸一耸双肩,转过身来,走回船舱。星期五的我不在那里,我往洗手间里面看一看,也是空的。
“星期五的我去了哪?”我转身问道。那个星期四的我一板一眼地用力敲破鸡蛋,把蛋液倒在吱吱作响的油里。
“不用说已经变成了星期六,”他漠不关心地回道,同时忙著炒蛋。
“对不起,”我抗议地说道:“你不是早已在星期三吃过了晚饭吗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吃两顿星期三的晚饭呢?”
“这些粮食是你的,但何尝不是我的,”他一面说道,一面心平气和地用刀剔起鸡蛋烧焦了的边缘。“我是你,你是我,这个吗,那有分别……”
“狡辩!住手,你用这么多黄油!你疯了吗?有这么多个我那里够吃啊!”
这时平底锅从他手上飞脱,我则撞向舱壁我们己掉进又一个涡旋里。船再次像发冷般在抖动,但我什么也不理,一心要走到挂著太空服的走廊,把它穿上。只有这样(我这样推想),到了星期三变成星期四的时候,我作为星期四的我,就会身穿这件太空服。又假如我一分一秒也衣不离身的(我已决定怎样也衣不离身的了),无疑我在星期五也就穿著这件太空服,也因此星期四的我跟星期五的我都会身穿太空服,於是当我们相遇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的时候,我们也就终於可以修好这个糟透了的方向舵。引力不断加强,使我头昏脑胀,到我张开眼睛,我便发现自己躺在星期四的我的右边,而不是刚才的那样,在他的左边。这时候,我打算把太空服怎样都不困难,要实行出来却又比刚才困难得多了,因为引力不断加强,我动弹不得。引力一旦稍减,我便开始举步维艰地向通往走廊的那扇门的方向爬去。这时候我注意到星期四的我也同样朝那扇门腹贴著地爬去。最后,大概过了一句,涡旋到了最猛烈的位置,我们在门槛旁相遇,大家都是趴在地上。於是我心里想,为什么要由我来费气力去拉门的把手呢?让星期四的我去拉好了。可是,同时间我开始记起有点什么的清楚给我显示,现在星期四的我是我,不是他。
“你是那个星期天的?”我向他问个明白。我头贴著地,跟他四目交投。他挣扎一下才张开咀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