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时不时还联系一下。七十年代末,丽莎回到校园,先读了MBA,然后是法律。我想不久她就结婚了。一开始我和她还每年圣诞节互相寄贺卡,但后来就失去了她的消息。多年后我收到一封她的来信,她说她现在终于能够原谅我导致了丹尼尔的死。
那是个寒冷多雾的二月天,但我知道我能在1965年找到温暖。波纹汇集起来。
来自听众的预期问题:
提问(年迈,臃肿的老教授):我认为你们这个所谓的时间跳跃违反了质量/能量守恒定律的规则。比如说,当一个被传送的对象进入过去,一定数量的物质将在现在消失,这显然是对守恒定律的违背。
回答(我):因为回来也是出发时的准确时间,现在的质量仍然是不变的。
问:很好,但如何解释到达过去时,传送对象的出现使过去的能量增加了?难道这不是违背了守恒定律了吗?
答:并没有违背。传送对象所需的能量来自狄拉克海,关于技术原理我已经在(物理学评论)上的论文中 详细说明了。当对象回来时,能量仍回到大海。
问(热情的年轻物理学家):那么在过去所用的时间就不受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的限制了?
答:问得好。回答是肯定的。但因为我们是从无穷多粒子中借用了极小的能量,所以所花在过去的时间可以是任意的多。惟一的限制是你离开过去的时间必须是在你从现在出发的时间之前。
半小时后我将要宣读的论文将使我可以和牛顿、伽利略甚至狄拉克齐名。我正好也是28岁,和发表他的理论时的狄拉克同龄。我将会成为一根引燃整个世界的火柴。我有些紧张,在自己的旅馆房间里练习演讲。我感到口渴,就随手拿起我的一个研究生放在电视机上面的已经没气的可乐,一口喝光了。电视上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但我没听。
我从没有发表这个演讲。”旅馆着了火;我的死是命中注定的。系好领带,我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然后走到门前。门把手是热的,我打开它,眼前突现一片火海。火焰猛地窜进开着的房门,就像一条横行的巨龙。我踉踉跄跄地退了回去,惊讶地注视着腾起的火焰。
我听到旅馆的某处有人在尖叫,立刻反应过来。我身处第三十层,没有逃生路。我想到了我的机器。于是我匆忙穿过房间,打开箱子,拿出时间机器,迅速熟练地取出瑞赛尔兹线圈,把它们缠绕在我身上。地毯已经烧着了,一片火海挡在我和任何能够逃跑的出口间。我屏住呼吸避免窒息,然后打开键盘键入时间。
我一次次回到这时刻。在我设置好机器按下启动键的时候,空气中早已弥漫着令人窒患的浓烟。原本我有三十秒的生命,但每次回来再重新启动机器到达过去都使我消耗一些时间。不断地跨越现在和过去,我在一点点蚕食掉剩下的时间,现在我只有十秒或更少的时间逃离了。
我在借来的时间里活着。也许我们都是。但我知道何时何地我的债务会到期。
唐瑟死于1969年2月9日,那是个阴沉的雾天。早晨,他说自己有些头疼。这很不正常,因为他从来没有头疼过。我们决定在雾里散会儿步。浓雾里的世界很美,就好慷我们是在一个陌生的,混沌没有形状的空间里。我完全忘了他的头疼,直到从公园穿过雾海到达海滩,他倒了下去。在救护车到之前他就死了。死时他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我永远也理解不了那种微笑。也许他笑是因为疼痛已经过去了。
两天后丽莎自杀了。
你们这些普通人啊,都有改变未来的机会。你可以养育孩子,可以写小说,在请愿书上签名,发明新机器,参加鸡尾酒会,竞选总统。你所做的每件事都在影响未来。但不论我怎么做,我都不能。一切都太晚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未来。我的痕迹已经记录在流动的水波中。没有后果,没有责任。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没有区别,一点也没有。
当我第一次从火海逃离,进入过去,我尝试了一切办法想改变事实。我阻止纵火犯,我和市长争论,甚至去自己的房间告诉自己别去参加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