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视觉清晰了,眩晕的感觉也役有了。
现在他知道他没做梦了,他又变得年轻了。
在人行道的那面,苏珊正在拍着巴掌笑着。现在他想起来了,她的名字叫苏珊。昨天晚上他们在人行道上遇见的。他们曾一起跳舞,聊天一直聊到天亮。
他把拐杖扔到道边,扯下散发着医院气味的旧浴衣,他里面穿着黄褐色的宽松裤子和与之颜色相配的衬衫。昨晚他穿的是蓝裤子和白衬衫。在跳舞过程中,苏珊在他的领口留下了口红的痕迹。她担心洗不掉,所以感觉很不好。他自己甚至记不得曾有那样一件衬衫,更记不得自己昨晚脱到哪了。
他又转过身向山上的疗养院望去。那个护士早在20分钟前就安顿他上床睡觉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珊把手放在他肩上,吓了他一跳。“现在想起来了吗?”
他点了点头,“除了不记得我是怎样来到这儿之外,我都想起来了。我怎么能有现在这种感觉呢我肯定是死了,要么就是在做梦。”
“我也不知道,”她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来这里,我想你也是如此吧!我想再和你一起跳舞,一起欢笑。”
砖砌的疔养院矗立在山旁,就象是搭在祖母肩上的围巾。它给这个年龄的他带来安全感,一切都有人照料的安全感。生活之中惟一的遗憾就是孤独。他低头瞅了瞅擦得铮亮的皮鞋。几分钟前,他还穿着拖鞋呢!他又有什么害怕失去的呢?一点睡眠或别的什么
她轻轻地吻了吻他,“准备好了吗?”
他笑了笑。两个人互相瞅着,他试图把她的一切都印在脑海里。他想记住今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过一会儿要喝奎宁朗姆酒的清新感觉。
“别担心,一切都会很有意思的。”她说道。
“当然,”他笑着说,然后拉起她的手,“我们最好立即开始,我想多跳几支舞,而不只是一支。”
在她那银铃般的笑声中,他们半跑半舞地滑过那些明亮的街灯。街灯的后面,他的儿孙们居住的建筑隐在黑暗之中。
当他们一起在音乐和夜色中前行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不离她的左右。他想记住她的每一个笑容,她的每一个动作。
他们在前夜曾去过的酒吧吃了早餐,然后出去散了一会步。
刚过四点,太阳开始给周围的群山镶上金丝线,提醒他们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当他们慢慢地走向疗养院时,他说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忘记这一切的,是不是?”
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蒲。然后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也不会忘记的。”一丝岁月的痕迹在她眼中闪过。她低下头,脸庞淹没在飘散的棕发里面。
他们手牵着手。嚣静地毒过了最后一段街区。
“我们明天晚上怎么回来?”他问她。他们正好停在他的浴衣和拐杖旁边。
“既然我们今晚来了,那就别担心。只要我们都喜欢这样,我们会来的。”
“我希望你是对的,”他说,“就这么定了。”
他吻了吻她,然后转身捡起了浴衣和拐杖。
护士小姐微红的脸和白大褂以及上边的天花板逐渐在他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我的天啊,威廉,今早我们睡得都很香。”护士边说边掀开他的被子。“你怎么穿着浴衣睡觉?”她边做事边问道。每天早晨的这个时候,她总是很忙碌。“来,动一下,让我扶你起来。”她拿起他的拐杖,把它靠在床头桌旁,然后一只手按住他的腿,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背,扶着他起来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