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什么都不能做。他回到车上,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这里的一切他再也不想看了,从前都见过,还会见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布莱克贝尔,”第二天一大早,警长里奇说,“我真不敢相信。 “
里奇坐在他办公桌前,抬头望着戴维斯,那张大黑脸上难得有高兴的表情。
“我从韦恩斯维尔镇治安室接到了一个通知,说是有一位保留地警官,同你体形相同,戴着警士臂章,在大街上勾搭一位十来岁的女孩。他让她上了一辆巡逻车,还买礼物来诱惑她,设法与她发生关系,遭到拒绝后便将女孩带回难民营,并威胁她的家人。”
戴维斯说:“警长……”
“住嘴。”里奇说着,手狠狠地往桌上一拍,“不,布莱克贝尔,我不想听你解释,你要告诉我那些都是胡说八道,这些我也知道。但又有什么用?布莱克贝尔,你给我仔细听着,我不管那些人是谁,离他们远点儿。上班下班都一样,不要再到韦恩斯维尔去,除非我让你去。”
他在椅子上向后仰了仰,“你敢去那儿,他们就要拘捕你,镇治安官已经警告我了。真要抓了你,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上了那边的法庭,你有多大机会你自己知道。他们恨死我们了,比恨那些占公地的厉害多了。”
戴维斯说:“好吧,反正我也没打算再去。”
不用说,戴维斯又去了。过后他想,自己居然等了那么久才去,这才是真正的怪事。
他是星期天早上去的。戴维斯当天休息,他开着他自己的那辆小车,身穿便装,心想这样应该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他在马吉谷一个昼夜服务小站停下来,买了一副廉价墨镜,一顶蓝色的、顶部带网眼、样式难看的帽子,帽檐上有一只跃起的鱼形图案。他将帽檐拉得很低,站在一辆老式道奇的后视镜前看了看,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傻瓜。不过作为伪装,这套行头还凑和。
来到难民营时,他发现自己的所有准备全都白费了。卡车及伊娃梅全家都不见了,一对开别克车的年老夫妇已经在过去梅家那块地上支起了帐篷。他们说他们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们来时,这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戴维斯谨慎地问了几个问题,没有得到任何线索。这时,有辆校车从这儿经过,车上有一位妇女说她听说他们就在今天早些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她相信也没有别人知道。
“这些人来了又走,”她说,“也不说去哪儿,而且他们也不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好相处的邻居。”
戴维斯一边开车回保留地,一边想,看来就这样了。他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心情坏透了,同时又为自己有这种感觉而生气。幸好周末所有酒吧都不开门,否则他立刻会去一醉方休。
开过切罗基保留地东面的山区时,他看见了浓烟。
这是十年来最严重的一场火灾,也许情况会更糟,如果风向稍稍移动,那么大火将吞噬整个保留地。三天前,没等大火蔓延到保留地边缘,火势便被控制住了。
对戴维斯来说,这是漫长的三天,他估计这期间他总共只休息了不到四个小时。灭火的整个时间里没有哪一位部族警察真正休息过,任务总是一个接一个。疏散群众撤离火区,放置路障,保持交通顺畅,即使在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他们还要加入到已经持续作战、体力严重透支的灭火队伍中去。部族里每一位强壮的男人都投入到这场大火中来,只有个别被大火烧伤、烟熏窒息、中暑的人被抬离现场,在一旁接受治疗。
最后,大火顺着保留地边缘烧到了远处国家所有的停车场。星期三,太阳下山后,戴维斯回到自己的住处,直挺挺躺在床上,疲惫不堪,就连脱下汗水湿透的制服,踢脱已经面目全非的警靴的力气都没有,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地沉睡过去。第二天天亮时,他起了床,脱下衣服,接着又睡。
快到中午,戴维斯醒了,不等睁开眼睛,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
队长里奇让他在家休息。戴维斯经过警队,里奇不在,他将他的车停在那儿,开走了另一辆吉普车,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经过一处火势仍在继续的山区路障时,他停了下来。人人都筋疲力尽,谁也不会询问多余的问题。
穿行在仍旧冒着浓烟的地段,很难识别方向。火灾将这片区域破坏得非常彻底,根本辨认不出任何位置,好几处他都差点转错弯,幸好最后还是发现了他要找的地方。
一辆带有美国国家森林护卫队的标志的绿色敞篷小型货车停在路旁,车旁站着一位敦实的白人男子,穿着一身绿色制服,注视着戴维斯一路开车上来,将车停下,下了汽车。他说道:“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