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亲爱的,”我说,已经下决心要买。“这种玻璃可以用10年,而且它的‘状态’很好。”
“不也就是说它们仅仅是可以保存时间吗?”
哈根再次朝她笑笑,明白对我已无需费口舌了。“仅仅,这是您说的!请原谅,加兰德太大,您看来并不了解这一奇迹,这一真正的道地的奇迹,它体现了生产一块‘状态’良好的慢玻璃所需的精密工艺。我说这块玻璃有10年的厚度,这意味着光线需要10年才能通过它。事实上,这些窗玻璃每块都有10光年厚——是到达最近的恒星的距离的两倍多——所以实际厚度只要有一百万分之一英寸的误差就会……”
他停了一会,平静地坐下来,朝房子那边看着。我转过头来,不再观望湖景时,看见那个年轻女子又站在窗口了。哈根的眼神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崇敬,这使我感到并不舒服,同时也使我确信塞丽娜刚才一定是弄错了。在我的经验里,丈夫绝不会这样看着他们的妻子——至少,不会这样看着他们自己的妻子。
女了的穿着耀艳夺目,她在窗口站了几秒钟,然后回到房中。突然间我获得一种清晰但又莫名其妙的印象,她是个盲人。我感到,塞丽娜和我也许糊里糊涂地撞入了一场与我们俩的矛盾同样激烈的感情纠纷之中。
“很抱歉,”哈根继续刚才的话,“我想罗斯是有事叫我,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加兰德太太?10光年压缩到1/4英寸意味着……”
我不再去听,部分原因是我已经有一种失落感,再说慢玻璃的故事我以前已听通多次,却始终未能搞清其中的原理。我的一个颇有科学素养的朋友曾经试图开导我,让我将一块慢玻璃设想为一幅无须从激光源中获得连续光线便可重现视觉形象的全息图,其中每一个普通光线的光子都通过一个螺旋状管道,这个管道环绕在玻璃中每个俘获原子的辐射半径外侧。对于我,这种莫测高深的定义不但使我如堕入五里云雾中,而且让我再次确信,象我这种缺乏科学细胞的头脑与其去关心事情的“因”还不如去关心一下事情的“果”。
在普通人看来,最重要的效果在于光线通过一块慢玻璃时要用很长时间。一块新玻璃总是呈乌黑色,因为尚无任何光线透过,但是你可以将玻璃竖立在譬[pì]如一个林地湖泊的边上,直到景致出现在玻璃上,这也许需要一年时间。如果此时将玻璃移放到一个风景寥寥的城市的公寓里,这套公寓在这一年里就仿佛是在俯视一个林地湖泊。在这一年中它不但栩栩如生而且美如画景——湖水会在阳光下频起涟漪,动物会不出声地出来饮水,鸟儿会在天空飞翔,同时也有白昼黑夜和春夏秋冬的变化。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储存在原子内管道里的美景被用尽,熟悉的城市景象重新出现。
除了非同寻常的创新价值,慢玻璃的商业成功建立在这一事实上:拥有一个风景窗从精神上说相当于完全拥有了这块土地。—个最原始的穴居人可以俯瞰着薄雾笼罩的园林——谁能说这些园林不是他的?一个真正拥有漂亮花园和种植园的人,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拥有权而整天趴在他的土地上,抚摸它,品味它。他从这块土地所获得的全部乃是光的图象。而有了风景窗,那些图象可被安放在煤矿里、潜水艇里和监狱的牢房里。
有好几回,我曾试图写几首关于具有魔力的水晶玻璃的短诗,但对我来说,这个题目是如此神奇和诗化,以至于用诗本身反而无法形容它了——至少就我的诗而言是如此。此外,早在未发明慢玻璃的很久以前,就有人以未卜先知的灵感写出了最好的歌与诗。举例来说,下面所录的摩尔的诗,我就不敢奢望与之一比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