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我闲散地点数着那些构成了对于我生存下去难以逾越的障碍物,它们是环绕着我却可望而不可及的形式简朴的东西:像床、杯子和浴室。没有了吉尔耐心的照顾,我这熟悉的家活像传说中的刑讯宫,在那儿,囚犯在盛宴前饿死或者在劈啪做响的炉前冻僵。
饥饿是最先开始折磨我的事情,因为从前一天开始我就没吃过东西。然后,由于拚时间的直坐着,我的脊背和胸部开始疼痛。于是我又塌腰驼背地坐着,直到感到呼吸困难。将近黄昏时,大腿的阵阵刺痛使我不能入睡。我一小时又一小时地坐着,无法入睡;惟有吉尔的鬼魂陪伴着我。
一次,好像那位老人就站在我面前,我问他是否认为是我害了他。一听到这个问题,他急躁地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他说。吉尔这样回答是怎样一种心意啊。
等到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又看见里奇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不在意是我赢了。我只在意我自己。直到他把我放到冒着热气的澡盆里,我才活过来了。后来,他在帮我吃饭的时候半愤恨地说,“如果我没来,你会怎么办?坐着直到饿死吗?”我朝他微笑着,嘴里的餐匙还没拿出来呢。“固执!”他激愤地低声喊道。
在他把我放上床之前,我几乎已经睡着了。能面朝下躺着所享受到的那种舒适简直太奢侈了,几乎是活在天堂,我从来没这么舒服过。我甚至没有梦到武器或死亡。
睡醒后,我又躺了一会儿,听着里奇特在隔壁吉尔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伸手去按蜂鸣器好唤他来,可是我还没够着蜂鸣器,他已经来到了门口。真奇怪;吉尔也有这本事。
他依然是胡子没刮,且穿得不像样。他的目光带着即自责又怨愤的神情,那是成了人们讥笑的对象而并非所愿的人所带有的。我还没有完全征服他,但是我不能等。我示意他过来。我们应该立刻开始执行我们的任务。我们的行动才刚刚开始。
“给我讲讲巴鲁恩的世界。”我说。
舆论协调会议在公议中心举行,像往常一样。里奇特推我进去。当我看到有多少人到场时,我的心一沉。我不能责备他们;他们当然关心正在发生什么事。但是,如果他们不来参加,我们会快些取得一致。
当格雷本站起来向我说话的时候,还有人不断地挤进来。
“首领,我无法接受这个醉醺醺的流氓做您的代言人。还有许多人有同感。您必须重选一位。”
里奇特正随便地斜靠在我的椅子上,还弯着一条腿。“你真的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相互争吵的时刻吗,格雷本?”他问道。
“我在跟首领讲话,”格雷本正式地说。
我冷冷地盯着他。格雷本并不笨;但自负使他不能控制自己。里奇特在所有以自律为生活准则的人眼中,是一块活着的笑料。
里奇特低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我认为首领已经回答你了。满意了吗?”他随便地快速推转我的椅子,然后将我推放在那圈座位的中心位置。
“你喝醉了,”格雷本气愤地嘘嘘道。
“喝不醉,”里奇特咧开嘴笑道,尽管我知道他滴酒未沾。
我强有力地把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让他们住口。格雷木强忍着平静下来,心中愤愤不平。里奇特把脚放在身边的一把椅子上,然后用一把随身携带的小折刀修起指甲来。
我打了个手势让迪莉亚宣布开会。像往常一样神情泰然地,她站起来先对当前的形势做一总结。
我们并没有继续向南到欲定地点去夏收。巴鲁恩已下令“海乡”转头,而现在我们正以最快速度向西北航行。这样,我们将在四十八小时后首次见到陆地,那是在有人居住的大陆以南的一段偏僻的海岸。我身旁,里奇特十分严肃地点点头。
“必须让巴鲁恩明白他没有经过‘海乡’号的一致同意,”唐奥说道,这是一位年长的居民。
“我已经跟他说过,”格雷本说。“他的回答是,‘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一致同意而是畏惧。’而他自己是无所畏惧的。”
“那么,也许我们可以贿赂他,”法若建议道。她一直在加工系统工作,她的工作服上沾满新鲜的蛋白质。“我们的冬收品仍存放在货舱里。大陆人会发现那些东西很有用。”
于是,关于这是否是合理使用我们的采收品开始了激烈的讨论。我与里奇特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他打断了他们,“为什么你们会认为那些采收品仍是我们的?”
没有人回答。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