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丽思耐心地说,“他是我们的首领。”
巴鲁恩转开身去。“我们渴望看到你们这‘海乡’号上的一切奇迹。但是,我们对于知识的渴求胜过一切。你们的科学技术如神话般到处流传。而解心术在我们大陆已经失传。”
以一种勉强做出的随便轻松之态,他发表了上述古怪声明。就像是一个要在有人阻止他之前极尽其蛮横逞凶之能事,好让人知道他是多厉害的孩子。
我尽力压下这些疑虑:我无法肯定我所看到的一切是因事实如此,还是由于妒忌。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感到他是那样气势威严又自信果断,于是我禁不住又想起自己。当我沉默地坐着时,丽思笑着回答:“那些技术在这儿也被遗忘了,如果它们真的存在的话。但是我们会让你们看到我们所拥有的。我恐怕我们不能很快送你们重返故土,因为我们必须向南航行去夏收。”
“这对我来说再好没有了。”
他继续问问题,直到我下定了决心。丽思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因此我被迫叫出她的名字。
却是巴鲁恩首先转向我,似乎带着一脸的关切。“我担心你们的首脑不太舒服。”他说。
丽思在我身边俯下身来。我并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说出我的疑虑,但是我的表情已足以表明:我不信任他。
“为什么不?”她轻轻地问。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当她站起来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她已经警惕得多了。他看了看我,我想与其说他生气倒不如说他吃惊。当丽思为他们安排好房间并布置好时间之后,我看了吉尔一眼,示意他来推我离开。但巴鲁恩却显得极为盛情地举步拦住他说道:“让我推吧。”
他推着我穿过好奇的人群。我看得出来,他那友善之举在旁观者心里所起到的作用。在走过他们的时候,巴鲁恩向他们频频点头,那姿态即谦虚纯朴又庄重威严;而我却陷入了沉思。
在接下去的那一个星期里,巴鲁恩的人好像到处都是:探究、观察和搜听着。大家耐心地对待他们,因为他们是些粗鲁的大陆人,你不能指望他们更有教养;但是,要私下里进行一次谈话已很难了。
我自己有意避开巴鲁恩。每当我见到他,我所有的弱点似乎都被毫不留情的放大突出了,于是我怀疑起自己的能力。虽然如此,我还是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这个人像发电机一样精力充沛。他似乎可以立刻出现在任何地方,他提出许多问题,但绝不间完全相同的问题。我们花好几年时间才学得的加工技术,他只用短短的几小时便领悟了,并且不再遗忘任何一个细节。我不能说人们喜欢他;他似乎置自己于众人之上,可是他们钦佩他。
他有一种古怪的特点:他为他那所谓的“解心术”而执迷。开始,他不相信丽思真诚的回答,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知其为何物。后来,在听到许多人与她说的完全相同之后,他便不再公开的提这个问题了,而是拐弯抹角地探问,就像好哄骗我们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什么似的。
一天,我偶然间听到一段这样的谈话,当时吉尔把我一个人留在温室里。我应该读一份要在下一次协商会议提出讨论的一项关于浮游植物加工的提议;但是我被小路上传来的说话声所吸引而无法看下去了。那条小路被西红柿作物所构成的芬芳的屏障挡着。是巴鲁恩和卡琪的声音。
“我已在这儿待了一周了,可还从来看见任何人发布一次命令,”是巴鲁恩在说话。
卡琪笑了起来。一般说来,即使在她显得尖酸的时候,她也总是尊重人的。
“那些命令是以一种我看不见的形式发布的,是吗?”巴鲁恩催问道。
“不是的,”她回答。“命令根本不是发布的。”
我几乎能听见他脸上皱起眉头。“工人们是怎么知道该干什么活儿呢?”
他们只要看到需要做什么,于是就去做。”
“不用监督管理?不用纪律约束吗?”
“如果你没好好工作,每个人都会知道。”
她并没有真正回答他的问题,可是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他问道,“那么谁来做重大的决定呢?”
“全体居民。”
“通过投票表决?”
“不,通过舆论协调。”
“如何达成一致性意见?”
“我们对问题进行充分讨论,在公议中心。”
“如果不能达成意见一致又怎样呢?”
她又笑了起来。她对他耐心得连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我们总能达成协调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