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着蚂蚁,这才发现,在这以前,我从未定睛看过它。引起我们恐怖或厌恶的事物,我们是不会仔细端详它们的。你不会透过憎恶的帘幕谛视事物。看罢之后,嫌恶、恐惧的感情既已消释,我终于发现它虽然象蚂蚁,但并不是蚂蚁,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梦中也没见过。
三个人的目光逼视着我,一下子把我推到辩解自己的阵地上。“我不知道呀!你们要是看见一只这么大个儿的昆虫,你们会怎么办呢?”
李伯曼点点头。
“凭上帝的名义,它究竟是什么呢?”
李伯曼从桌子里拿出一个瓶子和四个小玻璃盅,斟满了酒,我们举杯一饮而尽。真没想到在他的桌子里会有这样高级的苏格兰威士忌。
“我们不知道,”霍普说,“不知道它是什么。”
李伯曼指着渗出一种白色物质的破裂的头盖骨说:‘这是由于——还真不少呢。”
“可能是一种非常聪明的生物。”霍苦接着点了点头。
李伯曼说:“这是一种结构处于发展过程中的昆虫。关于我们的昆虫的智力,我们理解得很少。它跟我们所谓的智力不是一回事。它是一种聚合的现象。就拿我们身体的组成部分来打比方吧,每一部分都是有生命的,而智力却是整体的结果。如果这一种模式也适用于象这样的生物的话……”
我打破了沉默,因为他们老是站在那儿盯着瞧那个东西。
“假定说适用的话,又……”
“适用什么?”
“你刚才况的聚合智力呀。”
“呃,这——我也说不上来。即使在最荒诞不经的梦境中也休想想象得到。对于我们——嗯,就象我们对一只普通的蚂蚁的关系一样吧。”
“我不相信。”我直截了当地说。
政府官员菲茨杰拉德平静地对我说:“我们也不信,只是猜。”
“它要是有那样高超的智力,为什么不用一件武器来对付我呢?”
“难道动用武器就是智力的标志吗?”霍普温和地提问。
“也可能这些工具当中没有武器呢?”李伯曼说道。
“你没看见,另外那几只不都是携带着工具吗?”
“是的。”菲茨杰拉德简洁地回答。
“为什么?那是些什么东西?”
“我们不知道。”李伯曼说。
“可你们能够研究出来呀。我们有的是科学家和工程师——我的上帝,这是一个千奇百怪的各种器械层出不穷的时代。把它们拆开瞧呀!”
“早这样干了。”
“你们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你是说,”我有点急躁了,“关于这些器具——它们是些什么,怎样使用,它们的功能——你们都一无所获吗?”
“正是如此,”霍普点点头,“什么也没有,摩根先生。对美国最卓越的工程师和技术专家来说,这些东西都毫无意义。有句老话你总知道吧——如果你给亚里士多德一台收音机的话,他会拿它怎生处置呢?他去哪儿找电源?没有发射台,他又能收到什么呢?我不是说这些器具构造复杂,事实上它们非常简单.只是我们全然不了解它们能做什么,应该做些什么。”
“那一定会有某种武器的。”
“为什么非有不可?”李伯曼问道,“就拿你来说吧,摩根先生,你是一位有教养的聪明人,可是一种并不把武器视作基本需要的心理在你却是不可想象的。你知道,摩根先生,武器是一件不寻常的东西,是杀人的工具。可我们并不这样想,因为武器已经成为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的象征。这就是文明吗,摩根先生?或者说,武器同文明终究是势同水火的冤家对头?你能想象出这样一种思想境界吗——在那里不可能产生或者说没有凶杀的概念?我们总是超过自己的主观去观察每一件事物。那么,为什么另一些生物——比方说眼下这一种吧——就应该脱离它们的主观来观察心理活动的过程呢?它就是这样来接近我们世界上的一个生物的,结果却遭到了杀害。为什么?怎么解释?告诉我,摩根先生。”他指着桌上的东西继续说道,“我们为这件事能够提供什么想象得出来的辩解呢?我是向你郑重地提出问题的,怎么解释?”
“一件偶然的事故吧。”我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