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时,我解释说我不太善于独自料理生活,这一点她很清楚,而且我一个人通宵驾驶汽车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举,所以她没有提出什么疑问。我吃了两个蛋,喝了一杯咖啡,抽了一支烟,然后走进书房,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桌上的鱼篮。
我的妻子往屋里瞧了一眼,看见了鱼篮,说鱼腥气太重,叫我把它放到地下室去。
“我要换衣裳了,”她说。那天孩子们还在外面野营,没在家。“我跟安约好了在外面吃饭——不知道你回来的这样早。要不,我不去了吧?”
“不,别这样。应该做什么,我眼里还是有活儿的。”
然后我坐下来,又抽了一会儿烟,最后拨电话给博物馆打听地是昆虫部主任。他名叫贝特兰李伯曼。我要求跟他讲话。他的口音很和悦近人。我自报了名字摩根,职业是作家,然后他就很礼貌地说曾经看见过我的名字并且拜读过我的作品。一个作家向考虑周到的人作自我介绍时,这是经常得到的回敬。
see我要求会见他,他说那天整个上午都很忙,问第二天是否可以。
“看来还必须现在就见。”我坚决要求。
“哦?想找什么资料吗?”
“不是的。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件标本。”
“嗯?”这一声优雅的,压抑感情的“嗯”既是发问又是回答,可什么也没明说,叫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是的,你们会对它发生兴趣的。”
“一只昆虫吗?”他温和地问。
“我想是吧。”
“哦?大吗?”
“够大的。”我说。
“11点钟,怎么样?能到这儿吗?进主楼,往右走,我在那儿等你。”
“我准时到达。”我说。
“还有——是死的吗?”
“是的,是死的。”
“嗯?”又是一声。“摩根先生,我将在11点钟愉快地会见你。”
这时我妻子已打扮停当,她打开了书房门,没好气地说:“快把鱼篮拿走吧,臭味儿。”
“好的,亲爱的,我就拿走。”
“开了一夜车,该睡一会儿了吧。”
“说也怪,我还真不困呢,”我说道,“我想先去博物馆一趟。”
我妻子很欣赏我对于象博物馆啦,违警罪法庭啦,三流夜总会啦什么的从不厌倦的爱慕之情。
不管怎么说,舍去体育场上的跑道不谈,世上最令人神往、又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收益的要算是博物馆了。
这一次出我意料的是,李伯曼先生的办公室里,除去他本人,居然还另有两位先生也在等侯我的光临。
李伯曼瘦削的身材,尖尖的脸,年纪在60上下。
政府官员菲茨杰拉德是个小个子,黑眼睛,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透着机敏、精干的神气,自始至终也没告诉我他代表的是政府的哪个部门,他只是说“我们”、“我们’的,这就意味着政府。
还有一位叫霍普,有个讨人喜欢的样子,圆滚滚的,待人和蔼可亲。他是美国参议员,对昆虫学很感兴趣;一个参议员而爱好昆虫学,这在那天上午以前我是宁愿出钱打赌说是既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事。
这是一间宽敞见方的房间,陈设朴素,环墙不是书架就是橱柜。
我们相互握手致意,然后李伯曼向我的鱼篮点点头,问道:“就是那个吗?”
“是的。”
“我能看看吗?”
“请吧,”我说,“是赠送的,不取分文。”
“谢谢你,摩根先生。”他一面说一面打开鱼篮,向里张望。然后直起了腰。另两个人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点点头,说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