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树下的桌子和凳子也都在那儿扎了根。没说的,这可牢牢地固定住了。
桌布向上鼓起了几个包。我把它掀了起来。桌角上挺着带结的枝子,上面盛开着淡粉色的花朵。桌子原是梨木做的,现在开满了梨花。最遗憾的是凳子上长出一些扎人的松树枝。
我想起童年时看过的神话剧《蓝雀》。舞台上的万物都变成了生灵,一派生机。而这里也象那神话剧一样,做成物品的木材恢复来它树木的生命。
六月二十七日
我很早就醒来,太阳直照在眼睛上。
窗子里望到的只是天空。
奇怪!难道那生满枝叶的围墙己被拆掉?或者象它出现时那样又神秘地一下子消失了?
不待我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听到从门外传来女人的惊叫声。我奔到台阶上,差点没掉下去,幸而扶住了栅栏。
房子竟被支在高高的树干上!看来这木屋四角的圆木在一夜之间长成了高大的树干,房子活象个高脚浴棚,而水却流走了。台阶的梯子悬在空中,被两根树干支着。
女主人恐惧地向下望了望,不知如何是好。
我双手搬住栅栏跳了下来。
女主人抽泣着,顾着搭上去的梯子走下来。
旁边的农舍几乎没长高,但昨天扎了根的桌子在一夜之间竟升高了两米,变成开满梨花的凉亭,它旁边松木杆腿的小板凳也长得很高。
灰白胡子的老人向上看着,惊奇地摇了摇头。我的女房东把为数极多的大包小篓顺着梯子放下来,搬到邻居家去。
邻居院子里,两根宛如帆船桅杆的高柱在朝阳照射下高高地伸向蔚蓝的天空。在它们之间的晒衣绳上挂着的衣物飘飘荡荡,简直就象高悬的信号旗。伸着两只长袖的衬衫奇异地摇着双臂。一只鲜黄色的袜子从高处飘落下来,如同秋天的落叶。
一个女人激动不安地在杆子之间跑来跑去,指着空中在嚷着什么。
“你是怎么搞的,亲爱的,用什么妙法把衣服挂得那么高啊?”老头儿的胡须里藏着微笑问道。
“昨天木杆子还挺矮呢!”她面带愧色地解释说。
六月二十八日
夜里我睡不着。觉得很可怕:你稍一眨眼就会被这奇特的“千斤顶”再升高十米。
是什么魔力驱使这死了的树木向上猛长呢?木头杆子能长多高呢?杉树可长到四十米,其实这并不可怕,有些树比这还高,比如澳大利亚的桉树可高达一百五十米。
多幸运啊,幸亏支撑木房子的不是按树桩!我控制住自己,终于睡着了。我梦见自己头枕着降落伞伞包在睡觉。
短促清脆的噼啪声,好象在射击。我以军队中养成的习惯一跃而起。月光在地板上晃动着。一块地板破开了,小偷?我隐身在角落里。好啊,来吧,我欢迎你。
麻制地毯慢慢升起,传来撕裂声。我紧张地握住一条板凳腿。
刹时一切都静下来,万籁俱寂。我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地板上被月光照亮的方形。
又噼啪的一声响,地毯被掀在一旁,认黑洞里钻出来了……原来却是个树干!这粗糙树干的两侧颤抖着几个腼腆的柞树枝,它向大家显示,如果继续按这种速度长下去的话,那么明天晚上就将戳穿天花板。
看来,这神秘的力量对不同品种的乔木起不同的作用:一些长得飞快,而另一些品种却缓慢些。
幸亏这木房子的四角用的是同一种木料,尔然的话可就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