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
从基辅我又乘公共汽车沿平坦如镜的公路行驶了一百五十公里。下公共汽车,从停车站到灰雀村还有五公里的路程。我决定步行到那里去。途中要路过“老椴树”村。
法西斯撤退时,这里的一切;集体农庄的畜牧场、学校、房屋、果园以及村庄周围的森林几乎全被烧光。
近一年来,人们重建起了这个家园,正如庄员们所说的那样,现在甚至比以前更美好了。
只是已没有森林,小河也干涸了。
人们怀念着美丽的樱桃园,农舍周围的杨树和长在冰冷清澈的小河两岸的柳茅丛。
老人们栽植着樱桃树的幼苗,为了弄到小树苗,要跑到远远的树林里去。他们细心地浇灌着小树,摇着头,深深地叹息着:“我们等不到它们长大了!是啊,等不到了。”
过了“老椴树”村,小路陡峻起来,道路上面飘浮的灰尘好象罩在河面上的晨雾。我爬上了山坡。
出现在眼前的是黑乎乎的土地、烧焦的树桩和碎砖乱瓦……
下边,在干涸了的小河旁,很显眼地座落着四幢新房子。从那边朝我的方向走上来一位妇女。
“请问灰雀村在那儿啊?”我问道。
“过去就在这,而现在把它重建在那儿了,在那个小土丘后边,这儿也要建设一个新的村庄。已经建起了四座房子,你是要到灰雀村去吗?”
“是的。”
“既然这样,您就在这休息一下吧,明儿早再上那儿去。”
这对我来说,反正是一样的。
六月二十六日
谁都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情已不使我们感到新奇。这很令人不快,我经常懊悔自己的知多见广,过错在于我这个新闻记者的职业。
但是今天我又同青年时代一样,用睁得大大的眼睛去观察周围的一切了——世界上的新奇事还不少呢。
清晨,我走到窗前时,惊异地看到那木板院墙在一夜的时间里长高了。是的,是的,真的长高了,就象树木一样长高了,还有枝有也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立着的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板墙,可现在却变成一半板墙,一半林荫了。它的上面竖起来形形色色的枝条;粗壮的木柱上长着柞树枝,拌木板上生出细细的桦树条,上有娇嫩的绿叶;槭树枝上抽出了带花纹的叶子;松板上生出尖尖的松针;云杉伸展开它那绿色的巴掌。看来是由于缺少材料,因而这个围墙才用各种不同板材拼凑而成。
记得小时候修活篱笆的时候,把柳枝条插到地里,柳条很快生出根来,并在第二年就抽出新的枝条来了。
但这种柳条必须是新鲜的,刚从活枝上次下来的才能生根发芽。而今木板围墙竟在一夜之间就发出枝时,繁茂起来了,院门上长出的松枝把门口装扮得象过圣诞节一样美丽。
住在这四座房子里的大人孩子们都聚拭来观货这一奇景,
一个好奇的青年人检查了每一个树枝,想法弄明白这枝条是怎样长在平板上的。也许是谁在开玩笑,把树坡插到钻眼儿里去了吧?
电线杆子上每个瓷瓶之间也都伸出些松枝来,而电线杆本身却披上了玫瑰紫色的树皮。
昨天晚上不知谁把一根棍子放在台阶旁了,而今天它却生出了根并扎根在地下。
安静地靠在畜栏旁边的木锨,也记起它做为白桦树的时代,于是它也决定穿上美丽的绿装,它的根深探地扎近了满是粪肥的土坡里。
前来收拾畜栏的女主人一边哭着一边骂,用力从土里向外拔着木锨,并且不知向谁威胁着:“这可恨的东西,我把他那黄毛小子的头发全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