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门,嗯……”另一个聚到那儿去的女人说。
“那么,去问问看吧。”
接生婆向这位新母亲打了个招呼,问:“阿千,你想给孩子取哪个名字?共夫,还是卫门?”
“卫门。”阿千毫无疑问地说。
“那个更好,它和阿千家入口的大门有关系。”一个女人记起了年终祭上的圣歌。
“你是什么意思?”第四个女人问。
“卫门的意思是永远之门,守卫之门。”老妇人说,“我只在这里听到过,以前在阿千的宅子里举行年终祭的时候。卫门是无法解释的秘密文字中的一部分……让我们来瞧瞧……啊,有了,‘你必须沿天梯正中央,走上那被卫门守护的石梯,卫门的大门。”
第五个妇人听到这儿点了点头。
“对,是那样,”她添上几句,“我们在除夕节唱的一首歌里也提到了。在这儿……‘卫门来了又死了——卫门来了又死了——到底他从哪里来?——他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喝呀,吃吧,醉醺醺的啊——你以为你在天空中飞行……’”
“嗯,我现在明白了。”第四位妇人说,“我想的是当人们死去的时候穿的丧服也是同音的。但一个叫卫门的男人来了又死了?而且保护着大门?我想知道所有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女人们很怜悯阿千,每个人都决心帮着她把孩子养大。可是……卫门对此从无反应。他刚落地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哭声,然后就保持沉默,这样一直过了很久。
“啊,多丢人呀,”一个女人说,“我希望这可怜的聋哑儿是受了狼神的诅咒。这孩子除了是白痴还能是别的什么?”
“我们说过她不能生。”另一个点头赞同。
阿千轻哼着一首摇篮曲,对这些女人的怜悯漠不关心。
不知是谁,和卫门一起逃走,
流啊,流……
“为什么,这是首圣歌,”女人中忽然有人说,“她仅仅是把开头的名字换成了卫门。”
她们被疯女人的摇篮曲感动得流泪,女人们开始同声唱起这首歌后面的部分。
不知是谁,和卫门一起逃走,
shiranuEmontonigesoro
流啊,流,慢慢长大,
nagarenagareteoisoro
所有的希望都投进这片山区
konoyamanochidekitaimokoware
朝圣者的火焰没有了燃料
aburamonakutekochushimoyake
天堂的路不会改变方向
seikankokoobekkanasji
卫门死了,孤零零地一个
Emonshinimoshihitorisabishiku
怀念着他遥远的家乡而哭泣呀
furusatokoishitonakisoro
每个人都那么可怜卫门,但当他长大的时候,从不对他们的关心表示感谢之意。因此每个人都意识到:母亲的疯狂也遗传到她安静的孩子的血液中去了。
并不是这样的。当他醒来时,卫门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声音,虽然那些声音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声音,而是他在自己的头脑中听到的。“声”是一种空气的振动,带着一种意愿说出。而卫门听到的声音总是伴随着形状,当有人说出“山”这个字的音节:“sh”,“an”在空气中发出两次声音,卫门的脑海里就设计出了形状;不同的人说出来会有不同的形状,但总有朦胧的山的幻影出现。如果你听到词语“进山”,可能把它分成两个音节,但在小卫门的情况里,重叠的声波可以使他感到一件事和一个动作的本身——向前移动,没入微暗的山影。
对于未成年的孩子的大脑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卫门的小脑袋总是充满了痛苦和许许多多的骚动。他周围的人们的思想和声音纠结在一起,如同万花筒里的各种形态,在他的脑海中散射开来,如同一部一直出故障的电视机上的图像和声音。卫门没有发疯真是一个奇迹。
没人知道卫门有这种本领,而男人们仍像往常一样继续拜会阿千。在卫门的记忆中他很快就开始摇摇晃晃地学步。伴随着那个时期,这个那个男人阴暗的思想会变成水晶般清晰的图像,而他们带来的意义远胜过说出来的语言所表达的思想。
“嘿,那儿,卫门,”他们会说,“如果你出去玩,我会给你一些糖果。”或者他们会说些像这样的话:“一条大鲸鱼刚刚从河里游上来了,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