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告诉我有什么可干,我再来干,”内森一动不动地镇静地说道。
这并不是反唇相讥。《时报》记者雅各卢克斜着眼睛看了看内森紧张得刷白的脸,换了个调子说道:“你不能与他们联系吗?”
“他们在降落的时候不好联系。”
“那现在干什么呢?”《时报》记者掏出一包香烟,但又想起了不准抽烟的禁令,把烟放了回去。
“等着就是了,”内森将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颏。
他们在等待着。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再也没有人交谈了。科学家中一个秃顶的人在漫不经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用软革擦指甲,然后又看也不看地检查擦过的指甲。另一个科学家心不在焉地擦着眼镜,擦完后拿到亮处照照,又戴上了;过了一会儿,又取下来擦了起来。电视人员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轻轻地、高效率地忙碌着,精益求精地整理着不需要整理的东西,检查着已经检查过的事项。
这将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时刻之一,人们都竭力忘却这一事实,像称职的专家那样,冷静的、专心致志地解决着工作中的问题。
过了很久,《时报》记者看了看手表。3分钟过去了。他屏息片刻,侧耳倾听遥远的、渐渐逼近的飞船喷气的雷鸣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像聚光灯照亮空荡的舞台那样,把附近的原野照得通明。
突然,仪器上又一次亮起绿灯,表明收到了一次尖叫信息。录音机把这一尖叫声记录下来,减缓了速度,再输送至扩音器。
只听见“喀嚓”一声,这声音在寂静而紧张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响。
银幕仍是灰色的,布得以别的星球上的语言讲了几句话。他停了下来,扩音器又是“喀嚓”一声;绿光消失了。显然不会再发生什么事,对布得的讲话也无人加以说明,于是房间里的人们都回到窗口,继续议论开来。
有个人讲了个笑话,独自笑了起来。
有一个科学家始终面对着扩音器,然后又看看窗户外一片片伸展着的蔚蓝的天空,表现出困惑的神情。他曾经是明白的。
“天黑了,”瘦削的情报部译码员对《时报》记者低声翻译道,“你们这儿空气稠密——布得正是这么说的。”
又过去了3分钟。《时报》记者正准备点燃一支香烟。他默默地诅咒,熄灭了火柴,把香烟放进了烟盒。他侧耳倾听火箭的喷气声。该是火箭着陆的时候了,却仍然听不到喷气声。
收发两用机上亮起了绿灯。
信息来了。
他本能地站了起来。内森突然站到他的身旁。他开始认为信息是布得的声音。声音一会儿又停了。《时报》记者突然明白了。
“‘我们已经着陆’。”内森低声重复道。
一阵风吹过白色水泥铺就的、潮湿而空旷的飞机场的上空,湿漉漉的、发光的野草在风中摇曳。房间里的人们向外张望,想听到火箭的怒吼,想看到天空中飞船的银白色船身。
内森开始动起来了。他坐在话筒旁边,把话筒接上插头预热,检查并平衡着拨号盘。《时报》的雅各卢克轻轻地站到内森右肩后面,希望他能帮忙。内森头部稍微一动,好像是要转过来看他似的,然后又从充当自动翻译器的流线形盒子侧面卸下两副耳机,接上插头,并把其中一副递给了《时报》记者。
扩音器里又开始传来讲话的声音。
雅各卢克匆匆把耳机戴上。他想像他将会听到布得颤抖的声音。一开始,恰好是布得以别的星球的语言在说话。接着,又从耳机里非常清晰地听到语言学家讲的一个英文字的录音,然后又听到一次“喀嚓”声,再接着是别的译员讲的一个英文字的清楚的声音,然后在扩音器中外部星球的人讲完话的同时,又听到一个英文字。这些缺乏热情的单个英文字只能勉强听清楚。全部声音如同变化中的思想那样重复而混乱,不熟悉的字眼都省略了,然而还是相当惊人的清晰。
“雷达的侦察表明附近没有建筑物,也没有文明。我们周围的大气如同浆糊一样稠密。气体的压力极大,万有引力很小。一点亮光也没有。你以前描绘的可不是这样,你现在在哪里,约瑟夫?这不是在搞什么阴谋吧?”布得犹豫了一下,一个军官的较深沉的声音在催促他,他急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