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哗哗地趟着水,不几步就走进一个平静的水潭。水潭不够宽,容不下两个人,所以马特就向上游蹚去。“一天,有个家伙发表了一篇文章。”他说,“文章声称,在这样的河里捉鱼,每捉一条鱼的平均时间是二小时十九分钟。难道我们做的不比他说的好吗?”“好象要好得多。如果今天钓不好,只有让乔给咱们做午饭了。”
他们的确干得很出色,到中午时,马特钓到的六条上好的鲑鱼,伯克则钓了七条。
“我要给那个研究钓鱼的人写封信,告诉他我们钓的鱼够你们一家吃一个星期了。”
吃过午饭,他们在河岸上背靠着一棵树坐下来,望着河水从眼前流去。
“你们对这项工程到底发难抨击没有?”伯克问道。
马特把上次讨论的情况告诉给他。“戴克斯特拉或许完全正确,他的演释很说明问题。但是,我建议重新检验等量公设——至少检验其现状,也是严肃认真的。”
“你们走到我的前面了。”伯克说,“何为等量公设?”
“是爱恩斯坦在第一批的一篇论文中提出的,记得是1907年的那一篇。他假设惯性效应与重力效应相等。
“也就是说,人在某一物体中,物体得到推力,达到恒定的加速度,他就会感到有无法与重力效应相区别的效应。他能够行走、活动,并且有体重,就像是处于具有地心引力的庞大物体上。
“相反,一个人置身于地球重力场中的一个自由降落的电梯内,就观察不到电梯内的重力效应。他可以站在天平,但称不出重量,液体也不会从杯里倒出来。据称,任何机构试验都不可能揭示出地球重力场的存在,这种地球重力场存在于这一重力场中自由移动的任何这种参考系统之内。我们早已接受了这种假想。
“接受是很有道理的,在数学上有充分可靠的理由。然而,从以往的经验看,在这种条件下探测重力场,我们还没有试尽一切可能的办法,排除这种可能性是愚蠢的。
“所以——戴克斯特拉做的颇为严谨的演释,是很有道理的。象邓宁的这样的装置,将表明需要抛弃等量公设。很可能,这一公设是一种以不充足的资料为基础原无根无据的设想。假若如此,这倒是一个良好的起点。下一步怎么走,我就不得而知了。”
“重力可以认为是不同于数学符号的一种东西——或者说,可以通过观察一个降落的苹果而知吗?”
“不。实际上,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在我们的公式里,一个符号代表一种未被识别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则见之于物体间的吸引力之中。”
“那么,一种流动的东西,象这条小溪,会怎么样呢?”
“也可能如此,但谁知道呢。”
河岸附近,河水在一些突出的岩石周围形成旋涡,伯克把一把漫不经心折断的小棍,抛到水里。小棍迅速飘流到一起,集聚在岩石旁的旋涡当中。
“可能是一种观点。”他说,“这种观点假设,这些小棍在重力的作用下相互吸引,聚到了一起。”
“不是他们本身的吸引力。”马特若有所思地说,“是又推又拉的力量。重力——可能就是又推又拉。但推力和拉力作用的又是什么呢?邓宁那个家伙,他知道!”
吃过晚饭,夜幕低垂,马特怀着满意的心情坐在门口,依稀觉得在白天完成了一些事情,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这无关紧要,毕竟是某些事情——
“你知道,”他突然说,“我们需要弄懂的,你们心理学家亦应该告诉我们的事情,是思想从哪里来的。
“拿第一个穴居人来说,他有两个大得足以恰好吻合在一起的脑细胞。他把火带进洞穴里,是哪里来的想法呢?我认为,这就是你和我很久以来就想解决的问题。思想来自哪里——是人固有的,还是源于外部?”他把话停住,专心对付蚊子去了。
“说下去。”伯克说。
“再没什么可说了,我又在考虑重力呢。”
“你在考虑什么?”
“我在考虑如何获得一个关于重力的新思想。一个人编出一套新理论,制造出一个新装置,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呢?我觉得好象逐渐被吸引到这个问题上,而放弃了我要抨击的那个问题。”
“那么,你在考虑什么呢?想要虚构一个新思想——”
“我此时此刻在想今天下午的事。流动的东西——但肯定是无法描述的东西——如宇宙时间。既然事情已公开化,不妨明说,我就从未赞同过等量公设。只是有一种感觉,搅得我的脑海不能平静。这一公设是错误的。
“我要尽力描述在幽暗的宇宙空间流动的东西,但不可能是有如江河的立体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