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回避有一个人解决了反重力这一事实。八天以前,我们之中谁也不会承认这种可能性,而今天,我们却肩负着及时前进并赶上去的责任。”
开过讨论会,马特感到疲劳厌倦。事件风波迭起,似乎他们每个人都多少地淹没在愤怒之中,一种是因长期误入歧途的自我怨恨,一种是因直截了当提出问题,但却受到自然界的这般捉弄而普遍产生的狂怒。
然而,反对马特的强烈建议的,也大有人在,桑德斯就曾说过:“……对等量公设不可能进行修正。任何证明这种公设要修正的数据,都自然而然地使掌握数据的人产生怀疑。”
讨论会一结束,马特就到办公室去找肯尼思?伯克利。
“噻!伯克。”他说。
“嗳——进展如何?近几天,我一直想到你们那里看看。还未曾见到你们有人挪动贵步到机械车间去,我想你们仍然处于做计划的阶段。”
“我们还没有那一步呢。”马特低声说,“我有事同你商量,它比反重力还重要。咱们去钓几天鱼,你愿意吗?”
“钓鱼?我或许办得到。只工作不玩耍,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当然,我不必提醒你需要尽快研究这项工程中的魔法腾空——”
“我要去钓鱼。”马特说,“你去不去?”
“我去。在富尔顿鱼市的一侧有条绝妙的鲑鱼溪,我可以在溪边租借一所小房。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我得租一些鱼具来。如果你知道有好的去处,我能在一小时内准备就绪,在路上租鱼具好了。”
“我也得检查一下我的鱼具,如果没被朱迪思扔掉的话,自上次用过,已有三年未动了。大约有二百英里的路程,可在午夜时分赶到那里。”
马特和伯克进入大学三年后的一个夏天,曾在一起尽情地钓鱼取乐。那年大部分时间及整个夏天,他们都在研究宇宙间高深莫测的问题,而结论则迥然不同。
到那年夏末,马特心悦诚服地相信,生命按照客观世界是完全可以得到解释的。如果一个人做点善良而有益的事情,依其梦想来改造世界,那么,他必定是一个稳健而愉快的人。
伯克则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他深信人的生命包藏在人的薄薄的皮肤之中。现在,他们都做出很大让步,看法彼此接近多了。
他们在黑暗中行驶时,马特想起了这一切,也唤起了伯克的回忆。
“世界若如大学三年级学生之所见,那么,我们的全部苦恼就都过去了。”伯克说,“在人的一生中,大概不会有思想绝对单纯的时刻。”
“这一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戴克斯特拉。他自大学三年级以来,从未改变过一次观点。他想证明邓宁并没有获得过反重力或者发狂。他知道这是办不到的。”
“其他人呢?”
“这一周变化多端,他们都发生变化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事可干了。”
有人照管伯克借的东西,他们俩人到达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马特决心在这里时,把与国家研究局有关的一切事情都置之脑后,于是他坐下来写了封家信,这也可以帮助他达到这一目的。
早晨,他起身呼吸山间清新的空气,倾听屋旁松林间小鸟闹人的欢唱,感到除了此刻所见所闻,真地把一切都忘记了。他在门外遇到伯克时,熏肉和鸡蛋的香味从厨房扑鼻而来。
“结识一个认识百万富翁的心理学家,真是件美事。如果招呼一声,能把早饭送到床上来吃吗?”
伯克笑起来。“那可办不到。待乔把你带到树林里,你就会知道有多少个煮蛋吃了。”
“可别带着他去。”马特说,“我喜欢尽量独来独往。”
“那当然啦,乔不会反对的。只有他知道钓鱼的好地方,虽然——”
“鱼无关紧要。”马特说。
森林里晨露如雨,潮湿异常,黎明前的寒冷笼罩着深谷。他们穿过山谷,向下朝河边走去。河水仍笼罩在山的阴影里,四周一片沉寂,只有几只小鸟还没离开那灰白的晨曦,朝上飞向粉红色的山顶。
马特立即意识到,这就是他所需要的东西。他穿上长筒靴子,试一试租来的新玻璃钓竿的弹力。
“我的装束有点古旧,是不是?”他说,“我倒更喜欢古旧一点。”
“我还在用我自己的。”伯克说,“实际上,就是去年夏天我们在一起时用过的那根钓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