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些过程正用一种新的,但不完全是奇怪的方式在得到自我证明。啊,也许是奇怪的,但不管奇怪不奇怪,反正我们对这种方式较为熟悉。
在某种程度上,奇怪的队伍变得平淡起来,我不知疲倦地注视着这永无休止的暗影,它夹带着越来越大的机器和越来越小的人形,从地平线上出现,又在地平线上消失。队伍的速度变得慢起来了,人们迈着沉闷的步伐前进,我的感情似乎和他们融合在一起了,因为我好像也跟着他们一起在地球上旅行。我几乎变成了他们的一部分,正如埋在我脚下的每一个小生物都是这深深的白垩石的一部分一样。我极力想摆脱这种境遇,他们拖着脚步的形象实在叫我难以忍受。他们没有人类的欢乐,没有人类的感情,他们在空旷的天空下行走,就好像被囚禁在地下的矿床之中,他们是在演出一幕生命的葬礼。
月亮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静悬在空中,而队伍的性质却在变,我慢慢意识到,虽然机器越来越大——塔尖高耸入云,像要刺破青天——但是数量越来越少,而人却越来越多。这种现象一直延续了很久,似乎整个队伍的组成一直就是这个样。人群也变得没有什么特色了,他们一个个都向前倾斜,好像正冒着不可忍受的狂风在前进。
逐渐地,逐渐地,最后的变化发生了。巨大的机器中断了,只有人山人海在通过,单调而无休止,从不左顾右盼,像一条没有波浪的大河,来无影,去无踪。
西方升起了一个黑色的物体,就像是月亮的幻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看清了它的轮廓:它的形状像埃及的大金字塔,大小也完全比得上这座纪念碑,这个巨大的幽影从朦胧中逐渐向上升起,碾过澳尔居斯山地上空的月亮,在它基部的人影显得越来越小。我第一次感到害怕,但却无法逃走。
这个可怕的机器还在不断地变大,把天空分为越来越大的几个部分。当它更加靠近我时,我简直可以摸到它,它在黑暗中制造自己的黑夜,它是一个直立的大号角,把整个大地都笼罩起来了。
这东西没有噪声,但它那像魔鬼一样的形体让人觉得可怕。最后,它总算拖着笨重的步伐及时地在远处消失了。
月亮又一次显露出来,健美、圆润、亲切、温柔,像从前一样把它银白色的光芒洒满大地。现在在它的怀抱里只有慢慢移动着的人群。
这些隐匿的旅行者们忽然把腰都弯了下去,有的向上挥动着手臂,像是在祈祷,有的则趴在地上爬行。
这种景象跟我很久以前看到的机器人游行差不多,但它使我感到更加伤感。
弯腰曲背的人也变得少起来了,一种麻木的轻松感在我的被极度的痛苦所抑制了的大脑中崛起。这就是队伍的尽头吗?人类的旅行结束了吗?我自己问自己。跛足的、沉闷的、矮小的,最后的一个人影终于走过去了。
不!路上又出现了更多的人影,有几个人的背更驼,然后是一群,一群跳舞的人!他们从古老的公路上向我走来。他们在白垩石山地上神气活现地走着,虽然姿势并不雅观,但却显得欢乐——一种并不受我的情绪影响的欢乐。
更多的舞蹈者走过来了,他们都成群结队,只不过有的队伍大些,有的队伍小些。他们的服装更加艳丽,动作更加优美,步伐更加复杂。我竖起耳朵倾听着这令人恐惧的音乐。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对这种音乐感到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