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月亮和天空也变了。月亮变得扁平起来,它上面的圆锥形火山和其他山脉似乎都消失了,天空变得更加黑暗,陡峻的山脊显得更加苍白,而我,却好像被嵌在一张废了的天文照片的底片上一样。
当我正在惊异之际,只见一群人从我们刚才开车的路上走过来。这条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条白垩石的山间小路,从西面的山野到东面的河口,整条路上刻满了难以修复的伤痕,它蜿蜒崎岖,盘旋在高原山脊之巅,似乎是最初迁徙的人们赶着他们的羊群、牛群在这里审慎地选择定居地点。但是,由于这里的土地太贫瘠了,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居住。
从西方走过来的人群,由于月光洒泻的大地的衬托,他们的面孔显得黝黑而不可辨认,他们正无声无息地向我走近。
当他们从黄昏的夜色中出现时,我看见人数很多,我本能地退缩到路边的一个山楂树篱笆旁,继续观察。我发现在人群中间还夹杂着不少车辆和其他机器,都按着一定的步调静悄悄地移动着。当队伍的第一排人走近我时,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庞大的大篷车队,走在前面的是头人,在他后面,队伍顺着绿色的公路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见的地方。
伴随着他们的机器,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有汽车、卡车和一些在农村不难找到的机器,如收割机、棉花捆包机等,还有一些机器可就不寻常了,如大吊车以及其他一些通常不会移动的东西也在其中,就像混凝土的潮水一样从我身边流过。
这不可思议的人潮和机器的潮流稳健地、无休止地向前流动,从我面前由西往东流动。铜盘似的月亮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使他们的面孔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我看到的似乎是一条又粗又黑的游动着的长龙。
好像在一种麻木的状态中,我一直凝视着这支队伍。很久以后,我忽然发现这些机器在不断地发生变化。它们越变越大,越变越复杂,有些机器我见也没见过。人群也在变,虽然变化不是那么大。他们的步履变得更加整齐,一边走一边有力地挥动着手臂,我想他们一定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在队伍当中,有几个人一直在跳舞。
队伍变得越来越粗,整个山野都被这流动的暗影所淹没,黑暗中清晰可辨的人群在塔一般的机器下缓步徐行。我们头上的月亮一直静悬在空中,自然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安详而庄重。
上星期发生的事使我对这个我赖以生存的世界感到特别亲切,目前我周围的环境对我也十分合适。我的堂弟从欧洲回来,游览了各种壮丽的景致,其中包括火山堆,这些火山都是人类在地球上出现以前逐渐形成的,我们把它叫做“西西里宝石山”。对于这些地球表层的巨大凸起,麦克很有研究。伟大的利埃尔曾把火山描写成时间长河的纪念碑,给欧洲人民留下很深的印象。
虽然我不能完全相信麦克对“西西里火山”的描述,但对时间的长河我却怀着极大的尊敬,我现在站立的山岗就是一个最好的佐证。我经常躺卧的澳尔居斯山丘,土地贫瘠,在它的下面,有数百英尺深的白垩石,都是由数量极其巨大的甲壳变成的,它们曾经是活着的生物,现在却长眠子地下,成了神圣的时间的见证。就是这些东西使利埃尔和他的后继人达尔文改变了主意。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在这荒凉的山地上散步,品尝着空气的甜美,回味着我短暂一生中的欢乐。我并不想考虑那两个一直令人困惑的问题:地球的形成过程和人类思维的形成过程,因为人的思想是完全有能力更好地解释和描述地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