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梓 译
译者注:中国古代的庄子曾在《天下篇》里说:“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无独有偶,在西方古希腊有位学者芝诺,他提出四个著名的悖论,其中的“二分法”也表达了类似的思想。庄子扣芝诺都已初步接触到“无穷小”和“无限”的概念,他们实际上都是在探讨有关1/2+1/4+1/8+1/16……=?的问题。
“芝诺是位伟大的科学家,”哈基教授郑重其事地宣称,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一下课堂,“举例说,他有个关于青蛙和深井的悖论。芝诺断言:井底有一只青蛙,如果它每次新的跳跃距离只是上次所跳距离的—半,那它永远也到达不了井边,它和这条边缘之间始终留有一个很小的,但却是实际存在的间隙。”
前来聆听物理课的大学生们都在诚惶诚恐地领悟教授先生的宏论,教室里一片肃静。然而后排却缓缓地举起一只手臂,哈基对它的主人投去充满怀疑的一瞥。
“哦?”他说,“还有什么问题,佩特涅?”
“逻辑课曾告诉我们说,那只青蛙是能够到达井口边缘的,格劳特教授还说……”
“它到达不了!”
“但是格劳特教授说是能够到达的。”
哈基双手置于胸前。
“在我的课上,青蛙永远也到达不了井口!我本人曾亲自研究过这个课题,深信青蛙离开极限始终有一段很小的距离。举例说,如果青蛙跳了……”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
同学们齐刷刷地打座位上站起并向出口走去。哈基教授由于未能尽兴而皱紧浓眉,不满地用手揉搓着下巴,他面色阴沉,目送这群青年男女纷纷离去。当最后一名学生走出课堂,哈基便拿起烟斗到了走廊上。他先朝一方,然后又朝另一方探望一下:不出所料——格劳特教授果然就站在不远之处,正从饮水喷头中喝水,接着心满意足地擦拭下巴。
“格劳特,”哈基喊道,“到这儿来一下!”
格劳特教授一面眨巴眼睛,一面离开了饮水龙头。
“什么事?”
“上这儿来,”哈基说,同时自己却在向他逼去,“您怎么敢牵扯到芝诺?他是位科学家,完全属于我的课程范围,根本与您无关。您就让芝诺安静些吧!”
“芝诺是位哲学家!”格劳特愤怒地盯着哈基说,“其实我知道您想的是怎么回事,是关于青蛙和深井的悖论吧!奉告哈基阁下,青蛙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走出那口井的。从我的逻辑观点看来,您在把同学错误地导向歧途!”
“嗄!逻辑!”哈基两眼炯炯,嗤之以鼻,“全是些陈词滥调!青蛙当然永远留在井内,这是命中注定,万古不移的。”
“它能出来!”
“不能出来!”
“绅士们,你们完了吗?”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俩急速转过身去,看见嘴角挂着微笑的系主任正站在那边。“如果完了,你们大概不反对上我办公室来一趟吧?”他指指自己的室门,“这不会耽误很久的。”
格劳特和哈基对望一眼。
“瞧,您惹出什么来了?”哈基边向系主任办公室走边低声说,“又是一堆麻烦!”
“那全得怪您,全怪您的青蛙!”
“请坐,两位先生,”系主任对两张硬靠背椅子示意,“坐下讲会更舒服些。我很抱歉来打搅你们,而且还是在你们这么忙的时刻,但我必须和你们谈一谈。”他沉思着望着他俩,然后问道:“我能探听一下你们今天所争论的原因吗?”
“那都是由于芝诺。”格劳特咕哝说。
“哪个芝诺?希腊可是有两个芝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