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你是怎么躲过钢爪的?”
“钢爪?”
“那些圆圆的,会挖洞会杀人的东西。”
“我不懂。”
也许那里没什么钢爪吧!大部分地方还是相当安全的。它们大多分布在多人聚集的碉堡周围。钢爪的本能是追热,特别是活动的体热。
“你很幸运。”韩德站起来。“好吧!你要往哪里走?回到原来住的地方吗?”
“我可以跟着你吗?”
“跟着我?”韩德两手交抱。“我可是要走一段很长的路喔!大概有数哩远吧!而且──”他看了一下手表,“我必须尽量赶路。”
“我也要去。”
“不行。”韩德把手伸进背包摸索了一会儿。“喏!”他递给男孩一个罐头,“拿着这个回去,好吗?”
男孩不说话。
“一两天之后我会回到这里。如果那个时候你还在这里,我就带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想现在就跟你走。”
“那可要走很久喔!”
“我没有问题。”
韩德不自在地站起身来。两个人一起走似乎太显眼了,而且这男孩还会拖慢他的脚步。但反过来说,他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万一这个男孩真的是孤独一人──
“好吧!跟我走。”
韩德迈开大步,男孩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一路上男孩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抱着玩具熊。
“你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儿,韩德回过头来问。
“林戴维。”
“戴维,你爸妈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都死了。”
“怎么死的?”
“死在一次爆炸中。”
“这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
“六年前。”
韩德停下来,“你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过了六年?”
戴维摇摇头,“本来还有其它人。后来他们都走了。”
“然后你就一个人?”
“嗯。”
韩德不禁多看了这男孩几眼。这男孩很奇怪。沉默且呆滞。这大概是劫后余生的孩子的共通点吧!自从那个大灾难降临在他们身上之后,大概再也没有任何事会令他们感到惊讶了。他们接受任何现实,从不问这些现实该不该发生在他们身上。事实上在他们的字典中已经没有所谓“正常”或“应该”了。他们从来不“期盼”和“等待”,只是任由命运之神安排他们的未来。
“我会不会走得太快?”
“不会。”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一直在等。”
“等?”韩德有些纳闷。“你在等什么?”
“等某样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
“可以吃的。”
“喔!”韩德叹了一口气。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以鼠类和半腐的罐头维生,住在环境恶劣的下水道中,出去要面对辐射尘和钢爪,以及在天空中盘旋的军机,这也真难为他了。
“我们要到哪里去呢?”
“到敌人的阵地那边。”
“敌人?”
“就是坏蛋,挑起这场战争的人。是他们先投核弹的。”
男孩点点头,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韩德望着赤裸裸的地平线。
男孩没有任何表示。两个人继续走着。韩德走在前面,戴维抱着玩具熊在后面跟着。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他们在一座废墟停了下来。韩德清除掉杂草,收集了一些木片,利用几块本来是澡盆的混凝土扳,造了一堆营火。敌人的阵地离这里不很远。这儿从前是一个美丽的山谷,有一大片果树和葡萄园,而这片废墟原本大概是一个以酿酒为业的小镇吧:这时起了一阵风,随风卷起的沙尘缓缓地漫过孤零零兀立着的断壁残垣和枯树。
韩德煮好一壶咖啡,又热了一些熟羊肉和面包。“喏!”他把一块面包和熟羊肉递给戴维。戴维蹲在营火旁边,露出一双苍白拳曲的膝盖。他看了一下,摇摇头,把食物推回去。
“我不要。”
“不要?你不吃点东西吗?”
“不要。”
韩德耸耸肩。也许男孩是变种人,只吃某种特别的食物。这倒没什么关系。他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到肚子饿的时候,他一定有办法自己找吃的。如今这世界上怪事真是层出不穷,而可悲的是,过去习以为常的事反而不会再出现了。
“好吧,随你便。”韩德自顾自地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啜饮咖啡。这些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所以他吃得很慢。好不容易吃完了,他站起来踩熄营火。
戴维也慢慢站起来,望着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