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好事,对吧?”“是的。现在你快睡吧,迈克。你该睡点觉了。”
“我这——这——就睡。我要——要——睡一小——小——会儿觉。”
他闭上眼睛。我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门。比尔在我房间里看报。
“看见迈克啦?”
“是的。”
“我们吃饭去吧。”
“这里有个德国侍者总管,我不愿意在楼下吃。我领迈克上楼的时候,他讨厌透了。”
“他对我们也是这样。”
“我们出去到大街上吃去。”
我们下楼。在楼梯上我们和一名上楼的侍女擦肩而过,她端了一个蒙着餐巾的托盘。
“那是给勃莱特吃的饭,”比尔说。
“还有那位小伙的,”我说。
门外拱廊下的露台上,德国侍者总管走过来。他那红扑扑的两颊亮光光的。他很客气。
“我给你们两位先生留了一张双人桌,”他说。
“你自己去坐吧,”比尔说。我们一直走出去,跨过马路。
我们在广场边一条小巷里一家餐厅吃饭。这餐厅里的吃客都是男的。屋里烟雾弥漫,人们都在喝酒唱歌。饭菜很好,酒也好。我们很少说话。后来我们到咖啡馆去观看狂欢活动达到沸腾的高潮。勃莱特吃完饭马上就来了。她说她曾到迈克的房间里看了一下,他睡着了。
当狂欢活动达到沸腾的高潮并转移到斗牛场的时候,我们随同人群到了那里。勃莱特坐在第一排我和比尔之间。看台和场子四周那道红色栅栏之间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就在我们的下面。我们背后的混凝土看台已经坐得满满的了。前边,红色栅栏外面是铺着黄澄澄的砂子、碾得平展展的场地。雨后的场地看来有点泞,但是经太阳一晒就干了,又坚实、又平整。随从和斗牛场的工役走下通道,肩上扛着装有斗牛用的斗篷和红巾的柳条篮。沾有血迹的斗篷和红巾叠得板板整整地安放在柳条篮里。随从们打开笨重的皮剑鞘,把剑鞘靠在栅栏上,露出一束裹着红布的剑柄。他们抖开一块块有紫黑血迹的红色法兰绒,套上短棍,把它张开,并且让斗牛士可以握住了挥舞。勃莱特仔细看着这一切。她被这一行玩艺的细枝末节吸引住了。
“他的每件斗篷和每块红巾上都印着他的名字,”她说。“为什么管这些红色法兰绒叫做muleta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洗过。”
“我看是从来不洗的。一洗可能要掉色。”
“血迹会使法兰绒发硬,”比尔说。
“真奇怪,”勃莱特说。“人们竟能对血迹一点不在意。”
在下面狭窄的通道上,随从们安排着上场前的一切准备工作。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人。看台上方,所有的包厢也满了、除了主席的包厢外,已经没有一个空座。等主席一入场,斗牛就要开始。在场子里平整的沙地对面,斗牛士们站在通牛栏的高大的门洞子里聊天,他们把胳臂裹在斗篷里,等待列队入场的信号。勃莱特拿着望远镜看他们。
“给,你想看看吗?”
我从望远镜里看出去,看到那三位斗牛士。罗梅罗居中,左边是贝尔蒙蒂,右边是马西亚尔。他们背后是他们的助手,而在短枪手的后面,我看到在后边通道和牛栏里的空地上站着长矛手。罗梅罗穿一套黑色斗牛服。他的三角帽低扣在眼睛上。我看不清他帽子下面的脸,但是看来伤痕不少。他的两眼笔直地望着前方。马西亚尔把香烟藏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抽着。贝尔蒙蒂朝前望着,面孔黄得毫无血色,长长的狼下巴向外撅着。他目光茫然,视而不见。无论是他还是罗梅罗,看来和别人都毫无共同之处。他们孑然伫立。主席入场了;我们上面的大看台上传来鼓掌声,我就把望远镜递给勃莱特。一阵鼓掌。开始奏乐。勃莱特拿着望远镜看。
“给,拿去,”她说。
在望远镜里,我看见贝尔蒙蒂在跟罗梅罗说话。马西亚尔直直身子,扔掉香烟,于是这三位斗牛士双目直视着前方,昂着头,摆着一只空手入场了。他们后面跟随着整个队列,进了场向两边展开,全体正步走,每个人都一只手拿着卷起的斗篷,摆动着另一只空手。接着出场的是举着长矛,象带枪骑兵般的长矛手。最后压阵的是两行骡子和斗牛场的工役。斗牛士们一手按住头上的帽子,在主席的包厢前弯腰鞠躬,然后向我们下面的栅栏走来。佩德罗.罗梅罗脱下他那件沉甸甸的金线织锦斗篷,递给他在栅栏这一边的随从。他对随从说了几句话。这时罗梅罗就在我们下面不远的地方,我们看见他嘴唇肿起、两眼充血、脸庞青肿。随从接过斗篷,抬头看看勃莱特,便走到我们跟前,把斗篷递上来。
“把它摊开,放在你的前面,”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