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一定使她很痛苦,可她仍然朝巴毕笑着,垂着长长的舌头。
巴毕猛地踏死刹车踏板,车还是没能及时停住。他甚至没有时间思索母狼到底足否确实存在,还是荒唐的幻影,距离太近了,他所能做的都是本能的反应。
汽车的左边挡泥板撞在桥的护栏上,方向盘反弹回来,打在巴毕的胸上,头碰到挡风玻璃,车胎的急促摩擦声、金属的强烈撞击声和玻璃的粉碎声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当头撞在挡风玻璃上的一刹那,巴毕两眼直冒金星,等他重新坐定喘过气来,胸部疼痛难忍,头也阵阵作痛,幸好没有出血。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夜晚的寒气使他瑟瑟颤抖,他使劲地裹紧单薄的浴袍。汽车横搁在桥中间,马达熄火了,右车灯依然亮着,汽油味夹杂着橡胶烧化了的焦糊味,肯定再没有母狼的幻觉了,可巴毕仍禁不住向前张望。
“干得好,巴毕!”白母狼献媚似的轻声称赞,“我真没想到这是你最可怕的变形哩!”
这时巴毕看到了,母狼斜眼瞥着身旁一堆黑糊糊、毫无声气的东西,那堆东西刚好在车灯光柱以外,巴毕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然而,再往前看,桥的那边不再有罗维娜的身影晃动,也听不见她急匆匆的脚步声,痛苦使巴毕几乎昏厥过去。
“什么?”他吓得说不出话,“是谁?——”
母狼灵巧轻快地跳过那堆黑糊糊的东西,跑到汽车旁边,眼睛里闪动着得意的荧光。她朝巴毕龇牙笑着,舌头不停地舔舐嘴头和犬牙上的暗红污迹。
“干得真够利索,巴毕!”她欢快地喃喃着,“刚才呼唤你的时候,我感觉出了特殊的链结——瞎着眼睛的女人在高速公路上,穿的是黑色衣服,由于过分的紧张而听不到汽车的声音,这本身就包含着极大的死亡机率。我们非常娴熟地抓住其可能的链结,对她来说,你的变形是虽恰如其分的。你把她弄倒时,她的项链断了,银珠也就散落了——我看她再也不能告诉山姆奎恩黑暗之子到底是谁了。”
白母狼扭过头,竖起耳朵听着。
“他们来了,巴毕——格兰哈文的那些傻瓜们。”远处车灯的亮光照在母狼的身上,她连忙跳到路边的阴影里,“我们最好马上走。”她催促着。“继续开车,就让这个断了气女人躺在这儿吧。”
“断了气?”巴毕重复着,声音嘶哑。“你——你叫我干了什么呀?”
“仅仅是你的应尽职责呀,”
她抚慰地说,“在我们与人类抵抗中的应尽职责——像那个寡妇那种可恶的混血杂种,利用我们血缘的强大威力,反过来跟我们对着干!
巴毕,你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自己——现在你完全站到了我们一边。”她的绿眼睛向格兰哈文的方向望着,“继续开车!”她大声叫苦,“赶在他们之前!”
母狼一闪,悄然消失在夜幕当中。
巴毕麻木地坐着不动,直到反光镜投射出渐渐逼近的车灯,才从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突然惊醒,他挣扎着爬出汽车,茫然地向平瘫在路上的尸体慢慢靠近,母狼留下的得意之作。
巴毕扶起罗维娜蜷缩在一起的松软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她的脉搏,听不到她的呼吸了,仍带体温的鲜血,浸湿了他的双手,扯得粉碎的黑色衣衫无言地告示巴毕,母狼锋利的犬牙是何等的无情。惊愕和惋惜使巴毕难以自持,臂弯里的罗维娜似乎重如千斤,他小心翼翼地把她重新放回地上。再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巴毕慢慢移动开自已照在罗维娜身上长长的身影,呆呆地转过身,看着驶近的车灯已越过了最后一道山粱,就要到鹿溪桥了。寒风吹在他的手上,鲜血渐渐变得冰凉凝固了,他久久地站在罗维娜身旁,等待着,什么都不愿想。
“快开车走,巴毕!”厉声的警告吓了巴毕一跳,声音是从黑暗中传来的,“格兰哈文的那些傻瓜,不懂思维力量操纵盖然性,你不应该让他们见到你在尸体旁边。”白母狼的悄悄而温和地催促,“到我的特洛伊勇士花园——让我们为黑暗之子干一杯!”
这可能只是紧张的自言自语,自己潜意识中掩盖着的强烈愿望,也许更糟。他没有时间考虑这样的思维谜团,后面的车灯已经把他的周围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