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谁?”
“我们是在警察机关给您打电话。您能听到吗?是警察机关,是的,警察机关。我们找到了您的龙。您听到了吗?”
“不是我的龙!”
“这不重要,我们找到它了。不过是死的!您能过来吗?”
“我头天才到,半夜三点我怎么找得着你们,怎么走?”
“我没法儿派车去接您。我们只有一辆巡逻车,另一辆坏了。您听到了吗?郊区公路第十七警卫队。第十七警卫队——您明白吗?”
“我什么也不明白。”
“我们等您。郊区公路第十七警卫队。请过来吧,要不肉该烂了。”
“它是被杀死的?”
“谁被杀了?是警察机关在给您打电话,您听明白了吗?”
线断了……当然,这可能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但也未必:过于一般化而老掉牙了。说到底,她没义务在半夜三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看什么死龙。这些龙已经让她够受的了……柯拉一边咒骂着自己、自己的职业、还有所有的龙,一边起床,穿好衣服,下楼去了。
这回门房睡得太死了,摇晃了他三分种,他才清醒到说出去郊区公路该朝哪边走。效区公路已经被大卡车和坦克压坏了,正常汽车开在上面无异于蓄意谋杀。
大约开出十公里,柯拉看见了汽车灯的光芒。
所幸的是,这正是警察的越野车,它拦截住一辆蒙着防水布的巨型载重汽车。两辆车的车灯四目相对,像是在玩盯人游戏。在车灯照亮的地方,晃动着早已骂累了的巡警的身影,他们奉命坚守此地,检查所有的看样子像藏着龙的载重汽车。
看到柯拉,大家都重新打起精神。警察们带柯拉去敞开的汽车后门。司机和一个同行的、面容儒雅的小个驼子颠颠地跟在后面,指望着解释或说明点什么。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柯拉看到了一时难以理解的可怕景象。
半车厢都堆着不久前还冻着、如今已开始化冻并淌着黑血的肉块。一部分肉装在塑料盒子里,大部分就那么堆着。如果这就是龙的话,那它已经剥了皮并取出内脏,切成许多肉块了。
驼子猜出柯拉是个大领导,踞着脚尖想说服柯拉相信一些材料,反复地说这是运单,他没犯什么法,可以检查,也可以去阿乌列利亚货栈核对。但是警察们预感到逮到一条大鱼,把他推到一边,叫嚣着要在“碎米粥”监狱关他26年。
一只狗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在脚下拌来拌去,舔着车上流下来的血。显然它的妈妈是毛茸茸的,而爸爸的腿却不太直。
“我从基地来!”驼子叫喊着,“这么做是违反规定的,明白吗,不合规定!我们是给幼儿园送货。”
“这是龙肉,我敢保证是龙,”一个警察自信地说,“他们把它切成块儿,现在要给孩子们送去。”
“想毒死他们吗!”另一个警察大声喝斥道。
“绝对没有!”驼子辩解道,“我们可能有把份量弄错或是货物等级不对的时候,但从来没有毒死过任何人。”
“还看什么呀,”传来货车司机浑厚的男低音,“任何动物吃了龙肉,马上就会被毒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他指了指那条狗。
驼子这才意识到狗就是他的救星。他踮起脚来,双手伸进车厢里,从大肉块上撕下一小条肉来。
“你们就看着吧!”他嘟囔着。
柯拉想别过脸去。
驼子撕下狗作梦也想不到的一大块肉,把它扔到马路上。
大家一言不发地看着脚底下,仿佛等待着一场爆炸。
“不要这样,”柯拉没有说服力地嘀咕道,“狗怪可怜的……”
“它不会有事的,”司机说,“除非吃撑着了。”
狗“呜呜”叫着,就像上了发条。它又撕又扯,狼吞虎咽。因为它很清楚,像它这种野狗是很难碰上这类美事的,一旦碰上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夺走。在这一刻来临之前,应该尽可能多地吃到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