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梅里在桌边直打晃儿,尽管龙已经不叫了,可他两手仍然捂着耳朵。他甚至忘了跟柯拉告别,就以这种姿势径直走了。柯拉用目光为他送行——他那孩子似的弯腿露在短裤外面——这是个可怜、不幸、唯唯喏喏的人……“龙会不会自己飞走?”柯拉问小女孩。
“假如飞走,它会马上被发现:当它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能看见它。”女孩很有道理地指出。
“那夜里呢?”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龙都不可能飞走。”阿波利多尔说,“因为要想升空,它需要先助跑200米。这一点您的《龙学》上大概写着呢。”
“但我想,科学有可能落后于生活,”柯拉说,“因为我觉得如果很饿的话,龙就能飞。”
“这是毫无意义的神话。”喂龙员说。他站起来,把温软的大手放到小女孩的头上。
“我们该走了,”他说,“明天还要早起呢。”
“音乐老师要来,”小女孩对柯拉很信任地说,“我早上总是祈祷,希望他被车撞了,可一次也没灵验过。也许,明天会的。”
“这可不太好!”柯拉指责道。
“我知道,”小女孩赞同地说,“我知道,但我还是祈祷。就算以后会惩罚我,也要先让他撞车。不必致死,只要手伤了就行。”
父亲给了她后脑勺一下,小女孩赶紧往出口走去。
柯拉也想仿效她的样子出去,会计师突然蹿到她面前,请她跳舞。他已经醉得很厉害了,柯拉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跳舞还有什么意义。大概,其意义就在于会计师的双手可以触摸到她身体的不同部位。
为了稍稍打击一下会计师的高涨热情,柯拉问:“如果我想明天看看您那些账簿,您不会反对吧?”
“什么账簿?”会计师淫秽的双手垂了下来。
“就是您用来记录收到哪些喂龙食品的账薄。”
“没有这种账簿!都上交国库了。”会计师急忙答道。
算他走运,舞曲停了。会计师急忙煞有介事地走到二级场长跟前说:“我姑姑病了,明天上班别等我了。”
然后迅速地离开了屋子。
柯拉也走到没留胡子的场长跟前,表示旅途劳累,想回旅馆休息一下。
场长没有反对。与其他人不同,他很清醒,也很阴郁。其他的饲养场工作人员相拥着坐在屋角的地板上,齐声唱着一支雄壮的歌曲。
场长把柯拉送到门口。
“你是怎么认为的!”柯拉问,“龙跑到哪儿去了?”
“它们是被一块肉引诱走的,”场长说道,他好像已经仔细斟酌过自己的说法,“它们受到引诱。而肉里有安眠药,到不了塔楼它们就睡觉了。接下来就是些技术问题了:装到大板车上就运到山里去了。”
“为什么?”
“好卖给米安德利亚。”
“有没有哪怕是一个人在米安德利亚见过被盗的龙?”
“米安德利亚非常大。”场长回答。
他们走出办公楼,来到小平台,栅栏之间的通道就始于此。通道尽头最后一只灯笼照亮了塔楼的拱门。
“龙一般是在露天的地方睡觉,”场长说道,为了吸引柯拉,同时也为了让她了解,“只有白天它们才躲在洞里。你看,天眠,我们的老寿星。”
正蜷成一团在场子中间睡觉的龙抬起头来,轻轻地叫了一声,好像在问:“你们想不想喂喂我?”
“小可爱睡在那边儿。这是它在叫,我熟悉它的声音。我一直和龙生活在一起,爱上了这些令人生畏却又非常高傲的动物。”
小可爱舒展开了躺着——从栅栏直到墙边,它的脑袋有一个人大小。
“他们有智力吗?”柯拉想起小女孩的警告,连忙问道。
“当然!”
场长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