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终于松了口气。他是如此紧张,一只纤细的胳膊不得不撑着柯拉的肩膀。
“谢谢,我的祈祷灵验了。”
“您为什么要谢我?”
“您要知道,奥尔瓦特女士,在我们这个贫穷、衰败、落后却自高自大的国家里,是不允许改变职业。如果培养你做翻译,那你就得终生做翻译。不过,如果您私下里提出来,我可以完成您的其他请求。您对大家说我是翻译,其实我在协助您工作!”
他准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的话,但柯拉已经明白了,就把他打断:“您贵姓?”
“梅洛尼。梅洛尼克拉比基。您可以简单地叫我梅洛尼或者梅里都行。”
“谢谢。就叫我柯拉吧。您会开车吗?”
“您要知道,柯拉女士,”翻译难过地说,“开车有司机,可我不属于司机,因为如果不考虑政府部门的话,即便最差的翻译也比最好的司机级别还要高。”
“如果我求您呢?”
“私下里?”
“私下里。”
“反正我不会。我一辈子都想,但就是没有车。”
“好吧,我来开车。”柯拉说着,绕过从大角星上运来的政府用的老轿车,打开车门,“请坐旁边。”
翻译没有坐旁边。翻译不能与司机并排坐,因为翻译的级别要比司机高得多。另外,翻译也不能与他所效劳的女士并排坐,因为他所效劳的女士又比他的级别高得多。他只好坐到后排。柯拉把他拉到旅馆。
在“布鲁斯托尔”旅馆,柯拉感受到了在一个贫穷而骄傲的国家生活的某些特点。她让翻译在大厅里等会儿,自己洗洗澡,换换衣服。柯拉上楼来到自己的“豪华”客房。
柯拉打开书包,取出干净的内衣和工作服——一件与到里昂多尔执行重要任务的高级星际贵宾称号相称的连衣裙。她把裙子在床上摊开,脱了衣服,朝浴室走去。
浴室的门上用八种文字写着“浴室”,以免柯拉搞错。柯拉进去,发现里面非常小,将将够放下淋浴的喷头。所幸的是喷头里有水,虽然不热,但还算不上冰水。加之柯拉在多年飘泊的职业生涯中已经习惯了——许多旅馆连水都没有,所以能够哲学地看待这个淋浴。
当柯拉回到大厅时,翻译梅里正在看报纸,两条大长腿一直伸到过道里。他问道:“豪华客房怎么样?”
柯拉注意到他的语调变得没那么客气了,看来教育这种人最好用鞭子,而不是蜜糖。
“非常好,”柯拉答道,“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惬意舒适的房间。”
旅馆的看门人趴到小桌上,冲她笑了笑。这下柯拉才知道,她在这儿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详细记录下来。
“听说这儿有浴盆,”梅里小声嘀咕着,“这是我梦寐以求的。”
“啊,真可惜,您应该早点儿告诉我!我会让您看看房间里无与伦比的浴盆。”
“以后吧……”
“以后,”柯拉在前向出口走去,“您将有机会在里面洗个澡。只是别忘了带条新毛巾。”
“当然,一定会的!”
看门人朝柯拉勾了勾手指。他看上去很有尊严,干巴巴地紧裹着制服——不仅能表明他的职务,而且表明他的母亲正在闹关节炎,而他的父亲葬在西北墓地。
“什么事?”柯拉严肃地问道。
“对不起,小姐,”看门人用表示尊敬的语气说,“但是,外人禁止使用我们的浴室和其他设施。”
“谢谢您提醒我,”柯拉礼貌地回答,“我也顺便提醒您,贵旅馆听有优点之外还有一些小小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