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啸风疑心顿起,想道:“怎的却是有余暇做这等闲事?”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苗女说道:“这是老爷从我们家乡移来的墨兰,每天都是按时浇水 的,否则就会枯萎的。杨姑娘最喜欢它,前天她离家的时候,还曾再三叮嘱过我,要我料理 这一盆花。”
谷啸风心道:“原来这样。”笑道:“其实你可以叫我替你料理的。”那苗女道:“这 可不敢当,反正浇浇水花不了多少时候。咦,谷少爷,你怎么不喝茶呀?”谷啸风道:“我 不渴。”那苗女笑道:“我倒是有点渴了。”
谷啸风心中一动,说道:“那你喝这一杯。”那苗女道:“这我怎么当得起?……”谷 啸风道:“别客气,你要赶路,你先喝。”那苗女倒似毫没机心,说道:“多谢谷少爷。” 接过来就喝,谷啸风笑道:“我自己会招呼自己,你去吧。”
苗女走了之后,谷啸风暗笑自己的多疑,想道:“这苗女大概是因为在邵家做了几年丫 头的缘故,多少也懂得一些江湖顾忌,是以她找个藉口,喝了这一杯茶,以免我的疑心。”
“不过江湖上诡诈的事情很多,龙新就曾经差一点上了人家的当,我还是小心一点的 好。”谷啸风心里又再想道。
原来他刚才之所以不喝那一杯茶,就是因为忽地想起“龙新”所曾遭遇的一桩事情。
“龙新”到苏州“赛华佗”王大夫的医馆求医之时,不知那医馆已给敌人窃据。幸亏他 谨慎,没喝那杯茶,不然就中了毒了。
“那苗女虽然不似坏人,但前车可鉴,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谷啸风想道。固然不敢喝 茶,糖果也不敢进口。谷啸风本来是个爱花的人,闲坐无聊,不知不觉就走近去观赏那盆墨兰。只见寥寥几枝,却是婀娜多姿,有如淡妆美人,虽然不施脂粉,薄扫蛾眉,也有难以描画的天然风韵。走近 了去,只觉幽香如酒,中人欲醉。
谷啸风不禁啧啧赞赏:“玉瑾的百花谷里,什么花都有,却也未曾见过这种墨兰。怪不 得杨姑娘这样爱护它,要叮嘱那苗女小心照料了。”
花香扑鼻,浮想联翩。谷啸风不觉又想起了杨洁梅的可怜身世来了。“她本来是好人家 的女儿,给人拐去,卖给辛十四姑做丫头,这已经是大大的不幸了。听说辛龙生还曾骗了她 的芳心,在玉瑾和辛龙生成婚那天,她曾经前来闯席,大闹一场。她当时心中的悲苦,也就 可想而知了。不过她总算是不幸中之幸,历尽折磨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又再想道:“世事变化,也真是难以预料,辛龙生负了她,不料竟也死于非命。不知她现在 还恨不恨他,这消息要不要告诉她呢?嘿,君子之道,应该隐恶扬善,过去的事还是不必和 她再提了。”
谷啸风从这盆兰花想到了百花谷,想到了奚玉瑾,又从奚玉瑾想到了辛龙生和杨洁梅,浮想联翩,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迷迷糊糊。奚玉瑾、辛龙生、韩佩瑛、杨洁梅等人的影子走 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转,突然他就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地脑袋一阵清凉,好似给了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谷啸风 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那苗女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正在向他喷冷水呢。
谷啸风大吃一惊,叫道:“你回来了,我怎么会这样的?邵少爷和杨姑娘呢?”
那苗女笑道:“你要找的人来了!”
话犹未了,只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谷啸风饶你机灵,也吃了老娘的洗脚水!” 进来的正是辛十四姑!
谷啸风又惊又怒。他本来担心韩佩瑛碰上这个女魔头的,想不到却是自己碰上了。他本 能的要跳起来,只觉软绵绵的浑身乏力,那苗女笑道:“你安静一点吧。”轻轻一推,就把 他推倒了。
辛十四姑笑道:“谷啸风,你得她服侍,真是灭大的福气,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湘西 苗峒的三公主!”那苗女笑道:“小女子蒙赛花,我在湘西见过你的,只是你不知道我罢 了。”
原来辛十四姑逃出黑风岛之后,先到湘西苗疆打听韩大维的下落。苗疆峒主蒙得志与她 是旧交。蒙得志有三个女儿,大女二女已出嫁,三女蒙赛花尚待字闺中,她是辛十四姑的干 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