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听没听见,他装作不知,我也装作不知。反正他要利用我,我又何妨利用他?”不岐心想。
无量忽道:“你的师父怎么样了?”
不岐怔了一怔:“什么怎么样了?”但他人极聪明,立即就懂得无量因何有此一问。
要知掌门人的健康状况如何,这是目前每一个武当派弟子都在关心的大事。尤以不岐为然。因为他是
最直接受到影响的人,故此无量理当有此一问,而这问也是探测他的反应的。
不岐暗暗后悔,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向牟一羽问及师父的健康。但他可不敢在无量面前承认自己的粗心大意,给无量责怪不打紧,假如给他反问:“那你和牟一羽谈了这么久,谈的究竟是什么更加紧要的大事?那岂不是令我难回答?”
不岐只好含糊其辞:“师父年已八旬,经过了这次事后,精神体力都受损耗,自是不能像平时一样。不过,据一羽说,情况大概也还不至太糟,他叫一羽把无极长老的遗骨交给他,他还能够一块一块地详加审视呢。”
无量说道:“这是一羽敷衍你的说话,他当然不便在你的面前说得太糟的。依我看来,掌门师兄这次元气大伤,恐怕、恐怕就是医得好也不中用了。师侄,不是我说幸灾乐祸的话,掌门人传位给你的日子恐怕不会远了。你可得有个准备才好,免得临时周章。”
不岐泫然欲泣,说道:“倘若真如师叔所说,弟子方寸已乱,哪里还能作什么主张?一切都得仰仗师叔调度。”
无量掀须微笑,说道:“好好,你真是深得吾心,本派也深庆得人了。好,好,但愿你记着今天说过的话,好自为之。”一连四个好字大表嘉奖。
不岐虽然不敢和他作会心微笑,但亦已彼此心照不宣了。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的尽是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明天,师父即使没有正式宣布由他继任掌门,大概也会把这个意思透露给他知道了吧?
黑夜过去,明天已经变作今天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因为他根本就见不师父。那聋哑道人把守大门,他第一次求见,那聋哑道人还打着手势,示意叫他退下去。他二次求见,那聋哑道人就索性闭门不纳了。
第一天见不着师父,第二天还是一样。
不但他见不着师父,无量、无色两位长老也都见不着掌门,和他的遭遇完全一样。
聋哑道人当然是奉了掌门人的命令的,否则他怎敢对两位长老也闭门不纳?
以长老的身份吃闭门羹,无量、无色当然都很尴尬。但他们只是尴尬而已,不岐却是难过之上更加惊疑了。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己的身份和两位长老不同,如今他已经是掌门人唯一的弟子了,何况十六载相依,师徒有如父子,长老只不过位尊,怎能比得上师徒之亲?他的师父可以不见两位长老,却一该见他的。除非师父已经发现他的行为不端,不再信任他了。
好在这不是唯一的解释。
无量可能是为自己解嘲,也可能是比较接近事实的猜测,他有另一个解释,掌门人因为元气大伤,故而要闭门练功,若是行大周天吐纳法的道家练功,就等于是佛门坐枯树禅的闭关练功一样,是决不能容许别人扰乱心神的。
不岐为了自己安慰自己,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了。
不过,不岐是带了义子蓝玉京一起去的。
想不到这天的情况,却有了小小的变化。
那聋哑道人看着蓝玉京,好象很喜欢。他进去又再出来,打着手势,对不岐摇手,对蓝玉京招手,非常明显,那是只要蓝玉京进去。
不岐勉强笑道:“京儿,也不知你是几生修到的好福气,原来师祖最疼的还是你呢,你进去替我向师祖请安吧。”
聋哑道人只让蓝玉京进去,不岐想留在门外等候都被他赶走。
不岐只好怏怏地回到自己的道观,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时分,才见蓝玉京回来。
不岐连忙问他,师祖怎么样了?蓝京玉道:“师祖瘦得可怕,两颊都凹进去了。脸上也好象蒙上一层灰似的,只有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要不是师祖平日对我一向慈祥,我真不敢去亲近他。
不岐听了这个情况,心中则一喜一忧。问道:“师祖对你说了些什么?”
蓝京玉道:“师祖抚摸我的头,赞我是好孩子。”不岐心里酸溜溜地问道:“师祖当然是疼你的,不过你去了这许久,总还有点儿别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