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岐当然不便否认他的第一个师父和牟沧浪是好朋友,只能轻描谈写地说道:“多蒙令尊垂青,我是既感且惭,说起来,我也真是缘份太浅,咱们两家是世交,我却直到今日,方始得见令尊金面。”
牟一羽何等聪明,一听便知他的心思,说道:“说起来我也未曾见过令先师呢。何大侠生前和家你都忙于在江湖上替人排难解纷,除了在江湖上偶然碰上之外,很少有机会登门在拜访,不过,成语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原也不必拘泥世俗的那一套酬酢往来的。”
不岐只好连声说道:“是,是。”
牟一羽似笑非笑,继续说道:“牟何两家的家人不是从无来往,我还记得十八年前,你们那位老家人何亮就曾经到过我家里。我为何记得这样清楚呢,因为那年是先祖的六十岁寿辰,令先师叫何亮替他来贺寿。当时坐道首席的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只有何亮少人知道,所以很多人都向家人打听何亮是谁。”不岐仿佛记得,在惨案发生的前两年,何亮好象曾经离家一次,至于为的是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何亮惨遭毒手,更属无辜。还辜他得与无极长老合葬,总算是给他留下一点儿身后哀荣。不过有关他们的遗骨迁葬本山之事,我还未有机会向家父禀告”。牟一羽最后说道。
不支想起牟一羽留下何亮的头盖骨一事,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他首先提起我的师父,跟着又提起何亮,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牟一羽的用意如何,他也隐约猜到几分了。今日掌门师父召集一众门人前来聚会,他猜想十之八九是要当众宣布,立他为新掌门的。牟一羽是拿着他这个把柄来威胁他,为他的父亲将来和无量道争权伏一着棋。“说不定他们父子的野心,不止要压倒两位长老,还要利用我做个傀儡掌门,好让他们控制武当一派呢哼,我岂是这样容易受人摆布的?现在暂且与他们虚与委蛇,待我做了掌门人,再教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他盘未定,只见无相真人、牟沧浪和两位长老已经坐在台上了。司仪打了个手势,台下众弟子登时鸦雀无声。无相真人低声问:“准备好了么?”司仪道:“准备好了。”把手一招,执掌戒律司的道士不浮托着一个盘子,恭恭敬敬地送到掌门跟前。
这盘子可是极不建党,白玉雕成,通体晶莹。它是明成祖当年因为武当派护国有轼,物地赏赐给开创武当派的祖师张三丰的宝物之一。这个白玉盘一向珍藏在紫霄宫内,职位不高的弟子等闲都不得一见。不岐固然揣摸不定,众弟子也好生奇怪,不懂掌门人要把这个白玉盘拿出来做什么。白玉盘是有碧纱笼罩的,盘子里盛的是什么东西,站在台下的人可就看不见了。
无想真人接过白玉盘,放在台上,执掌戒律司的道士、无色长老的大弟子不浮告退,大会司仪上前禀报,除了巡山的弟子以及有特别任务的弟子之外,所有门人弟子都已到齐,请掌门训示。
无相真人站了起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本派自张真派以来,历代都是德才兼备,经过前人二百余年的努力,不但武当山已经成为道教名山,本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亦已得与少林派并驾齐驱了。只有我庸庸碌碌,愧任掌门,做了三十多年掌门,对本派毫无建树,甚至、甚至……”说至此处,声调越见低沉:“甚至连我自己的徒弟,我都不能保护。本门迭遭变故,我实在是愧对列代祖师……”
无量长老低声劝慰:“不戒师侄遭不幸,这是谁也意想不到的事。请掌门师兄不要太过自责了”。心里则在想道:“他说的这段话只能算是开场白,不知他真正想说的却是什么?”
无相真人喟然叹道:“日有阴晴,月有圆缺,草有枯荣,人有死生。兴衰往复,天道循环。原是无足重轻。不过,我既然是武当派的掌门,自是盼望本派能够早日重振声威。我道号无相,心中却仍有执著,教师弟见笑了。”
无量忙道:“师兄已到妙理融通之境,有相即载相,名异实亦同。顺天道也要尽人事,本门弟子,谁不愿见本门兴旺呢?”
无相真人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道:“有忧必有喜,有死必有生。祸福兴衰原是相依的。本门不幸的事,不去说它了。今日我召集你们来到,就是为了有一件喜事要向你们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