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长老道:“此事也并非没有前例可援,本派的第三代掌门就是俗家弟子牟独逸,牟祖师也正是你们牟家的祖先啊!”
无名真人道:“那是二百年前的事情了。自先祖独逸公以俗家弟子接任掌门之后,就从来没有过相同的例子,我不想破例。”
无色道:“你虽然是在出家的同一天被立为掌门弟子,但也已经是出家人的身份了,不算破例。”
无名真人道:“我刚说过,这不过是无相师兄的权宜之计。我在受命之时,就曾许下诺言,我是准备随时让贤的。”
不波对无名真人最为佩服,他是个直性子,便即说道:“是啊,前任掌门师伯是因你的剑术无人能及,而本派又正处于多难之秋,做掌门的人,除了精通剑术之外,还要年富力强,精明能干才行。因此,这才想到,要把你请来,接任掌门的。前任掌门决定的这桩事情,不管是否当真如你所说那样,只是权宜之计,但在一切情况没有改变之前,你总是还要勉为其难的!”
无名真人道:“不,已经有变了。”
不波大声道:“你以为挫败了剑圣师徒,就可以对前任掌门交代得过去了么?你难道不知本派还有比你这个更重要的事情,要你担当、料理!”
他在第一次发言时,说出,“本派正处于多难之秋”这样的一句话,如今又说出了“本派还有比挫败剑圣师徒更重要的事情”要无名真人担当的话,登时舍得全场耸然动容!有的人心里想道:“武当派如今正是威名显赫,如日中天,怎能说是多难之秋?”但也有些人对武当派的“多难”略有所知,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只盼不波多揭一些“家丑”。
无量长老皱了眉头,心中责怪:“不波已经是位列长老的了,怎的还是如此不通世故,把不该让外人知道的也说出来。”但因不波是已故首席长老无极道人的大弟子,且又已升任长老,无量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便阻拦。
无名真人说道:“你既然说了,我也不用对朋友隐瞒了,十七年前,本派有三位和我同一辈份的师兄,死因都很离奇,这个案子,我们是必须查究的。但我不做掌门,也可从旁协助呀!”“秘闻”揭露,众人自是不免一阵沸腾。
不波待场中稍静下来,说道:“无名师叔,你曾是中州大侠,以大侠的身份,怎能为德不卒?大事未了,就要让贤?”他情急气愤,口不择言,不称“掌门”,改称“师叔”,而且居然责备起新掌门人来了!
无量这才装作忍不住喝道:“不波,不可如此放肆!须知我们只能劝掌门人回心转意,却不可口出怨言。”
无名真人却似毫不在乎,淡淡说道:“不波,你说得不错,我这大侠之称,只是浪得虚名而已。我的确是道心不坚,只待新掌门确定之后,我就要还俗了,或许我还俗之后,更加方便我为本派出力。所以,你可以责我道心不坚,但为德不卒这四个字,那倒似乎责得过重了。”
即将接任掌门的人,竟然说要“还俗”,武当派的道家弟子,都觉脸上无光。但无量却是乐意看到他当众出丑,故意叹了口气,说道:“你难耐清修之苦,那也不能勉强,唉,怪不得你刚才说是不想破例了,原来你早就有了还俗的打算!”弦外之音,当然是赞成无名让出掌门之位的了。
不波忙道:“师叔,请你三思而行,你口口声声说要让贤,可贤人却在何处?”
无名真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顿了一顿,目光从无量、无色、不波三个长老的身上横扫过去。
无量长老的一颗心砰砰跳动,他是早已得知那伪装聋哑道人的王晦闻的设计的,原来的设计是要由无名真人让位给他,然后由他传给不歧。不过,无名真人是立即让位,他传给不歧,则可以等待几年,在传位之前,先立不歧为掌门弟子,如此安排,乃是因为无相真人曾经说过,在他身后的新掌门人,最好是选择年富力强者为宜,至于选择不歧做下一任的掌门,一来是因为不歧名正言顺(无相真人硕果仅存的弟子),二来是因为不歧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他们只是要不歧做个傀儡而已。
哪知不歧昨晚竟不惜自暴其罪,对“误杀”师弟一事,向耿玉京直认不讳,而且还先后对无名真人与耿玉京发誓,要尽一己之力,为他们找出当年杀害无极道长与两湖大侠何其武等人的真凶,王晦闻就是因此杀了不歧的。
无量患得患失,暗自思量:“不歧已死,我传给谁呢?若不先立掌门弟子,我又上了年纪,只怕一众弟子就不肯赞同由我接任掌门了。”忽地得了一个主意:“啊,对,我可以选择不波,他性子虽然憨直,但不通时务,自必也是要受我们摆布。
心念末已,只见无名真人的目光停在耿玉京身上,接着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人就是无相真人的唯一徒孙蓝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