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岐道:“要死也得问个明白!”
耿玉京尚未知道刚才的危险,不岐是从鬼门关上走了回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不岐道:“你的养父养母当真是已经死了?是中毒还是被杀?”
耿玉京怒火重燃,喝道:“你们联手做的事情,还要抵赖?”
不岐道:“如此说来,是中毒在前,被杀在后了?”
耿玉京握剑的手指微微颤抖,显出他心情的激愤,喝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要知他是在养父养母双亡之后才回到家中的,跟着就发现姐姐和西门燕中了迷香,不岐这么一问,他也以为养父养母是中毒在前,被害在后了。不岐和他的养父有二十年交情,不便当面下手,是以要令他们在失去知觉之后方下毒手,那也是合乎“常情”的。
但不岐听得他这样说,却以为当时的真相确是如此,这刹那间,他那灰白的脸上又好像铺上一层青霜,陡地冲着常五娘喝道:“蓝靠山夫妇是你杀的!”
常五娘叫道:“不是我,但我知道也不是你!”
不岐道:“那是谁?”
常五娘道:“我不知道!”她心中是猜疑一个人的,但她却还存着万一的希望,不敢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不岐冷笑道:“当然不是我,但你可是抵赖不了!”
常五娘双眼翻白,脸上也突然出现愤怒的神情!
她忽地哈哈大笑三声,说道:“戈振军,你想让我一个人顶缸!嘿嘿,耿玉京,你听着,我招供了,你说得不错,你的养父养母是我和你的师父联手杀的!”她只道不岐是要将她出卖以求苟活,大为愤激之下,索性就把不岐扳在一起。
不岐喝道:“好个毒妇!”举起手中的半截断剑,陡地就向常五娘的胸口插下!
这个变化已是耿玉京始料之所不及,但随着而来的变化更加令他意想不到!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听得“叮”的一声,窗外飞来的一颗石子将不岐的断剑打落了。
而且与打落断剑的同时,另一枚石子把房中唯一的油灯打灭。房间里顿时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耿玉京早有提防,连忙贴着墙角,舞剑防身,只要暗器不是向他打来,他也顾不得去理会不岐和常五娘了。
黑暗中紧接着又是劲风呼响,一条长绳从窗口伸进来倏地把常五娘卷起,将她拉出去了!
这一连串出乎意外的变化不过是瞬息间事,待到他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外面已是什么声响都听不见了。耿玉京猜想这个抢救了常五娘的人一定是唐仲山无疑,唐仲山的暗器功夫他是领教过的,何况他们是在暗处,他自是只好权衡轻重,“暂且便宜那个妖妇”了。要知在他的心目之中,常五娘再可恶毕竟也还只是“帮凶”,主凶还是不岐的。
他屏息呼吸,过了片刻,黑暗中只听得不岐开始说道:“京儿,你相信我,你的养父养母不是我杀的!”
耿王京道:“我的亲生父母呢?”
不岐叹道:“不错,你的生父是我杀的,你的生母虽然不是我亲手所杀,也是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我日里夜里,都为了当年误杀他们一事而后悔万分!”
耿玉京冷笑道:“误杀?你已经骗了我这么多年,还要再用花言巧语骗我!”
不岐涩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我也的确是因一念之私,铸下大错,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你不是想要我自行了断么,刚才我就是想在杀了那毒妇之后自行了断的,可惜未能如愿。”
耿玉京冷冷说道:“那妖妇我自会找她算帐,可她走了,还有你呢!”
不岐涩声说道:“京儿,我会如你所愿的,不过,在临死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耿王京道:“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不岐道:“请你点上油灯,让我再看你一眼!”
耿玉京只道他有什么未了之事要他代办,没想到他的“请求”竟然只是要多看他一眼。
恩怨交织,这刹那间他的心情动荡已极,连手指都不自觉的颤抖不休,他接连擦了三次火石,方能点着油灯。
不岐凝视着他雇然说道:“好,你已经长大成人,武功亦已远在我上,无需我再照你了。京儿,多谢你成全我,当年你的母亲将你交托给我,我总算不负她的所托,如今我是可以把这副担子卸下来了!”
他几乎是一字一泪,把这番话说完。他举起手中的断剑,缓缓的向自己心窝插了。
耿玉京站在他的旁边,呆若木鸡,但心中却是波翻浪涌!
不岐的生死可说已是系于他的一念之间,对这个杀父仇人,同时又是对他有教养之恩的义父,是让他继续活下去呢?还是让他立即就死在自己的眼前?
常五娘被那人用长绳卷走,那人气力很大,握着绳子的一端,将她倒吊起来,仍然健步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