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样样事情都大不相同了,”铭钦女士继续说。“我想阿米莉亚已经向你讲明情况了。”
“是的,”萨拉回答。“我爸爸死了。他没有给我留下钱。我是十分贫穷的。”
“你是个穷光蛋,”铭钦女士说,想到其中的全部含义,她的脾气就上来了。“看来你没有亲戚也没有家,没人来照料你。”
片刻之间,那瘦削苍白的小脸蛋抽搐着,可是她仍没说什么。
“你在盯着看什么?”铭钦女士厉声责问。“难道你就蠢得连话都听不懂了?我告诉你,你在这世界上是十分孤独的,没有人会为你做什么,除非我出于慈善心肠把你留下来。”
“我懂了,”萨拉回答,音调很低,还有一种声音,像是她咽下了从喉咙里涌上来的什么东西。“我懂了。”“那个洋娃娃,”铭钦女士喊道,指着那个安坐在近处的光彩夺目的生日礼物——“那个可笑的洋娃娃,还有她那一大套荒唐的奢侈品——我居然为她付了账单!”
萨拉向椅子这边转过头来。
“最后一个洋娃娃,”她说,“最后一个洋娃娃。”她哀伤的语音里包含着一种奇特的声音。
“最后一个洋娃娃,真是的!”铭钦女士说。“可那是我的,不是你的。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那么,请你把她从我手边拿走,”萨拉说。“我不要她。”
如果她刚才曾掉泪呜咽并且显出害怕的样子,铭钦女士对她还可能有较大的耐心。她是个喜欢驾驭别人并作威作福的女人,当她望着萨拉那苍白、坚定的小脸,听到那高傲的小嗓音时,强烈地感到她的威风似乎遭到了蔑视。
“不要神气活现了,”她说。“这样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不再是一位公主。你的马车和矮种马将被打发走——你的女仆也要被解雇。你将穿上你最破旧、最普通的衣服——你的豪华服装不再适合你的身分了。你就像贝基一样——必须干活挣饭吃。”
使她感到惊异的是,这孩子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淡淡的亮光——带着点儿宽慰的意味
“我可以干活吗?”她说。“如果我可以干活那就不太要紧了。我能做什么?”
“你可以做凡是吩咐你做的事,”这就是回答。“你是个机灵的孩子,学会干活很便当。如果你能派用场,我可以让你在这儿留下。你法语说得不错,可以帮助那些小点儿的孩子。”
“我可以吗?”萨拉惊呼道。“啊,请允许我吧!我知道我能教她们。我喜欢她们,她们也喜欢我。”
“不要胡扯什么谁喜欢你,”铭钦女士说。“你必须做更多的事情,不仅是教那些小家伙。你要跑腿儿听使唤,下厨房帮工,并打扫教室。如果你不能使我满意,就要被打发走。记住了。现在你走吧。”
萨拉看着她,静立了片刻。她幼小的心灵中正想着深藏的一些奇异的念头。随后她转身要离开房间。
“站住!”铭钦女士说。“你不想谢谢我吗?”
萨拉站住了,所有那些深藏的奇异的念头都涌上心头。
“为了什么?”她说。
“为了我对你的慈悲,”铭钦女士回答。“为了我仁慈地给了你一个家。”
萨拉向她迈了两三步。.她瘦小的胸膛上下起伏着,用一种奇异的、脱尽稚气的严厉口吻说:
“你并不慈悲。你并不慈悲,这儿也不是什么家。”说完她就转身奔出房间,铭钦女士来不及叫她站住或采取什么行动,只能愤怒地瞪着她的背影。
萨拉慢慢地走上楼去,可是还喘着气,一臂紧搂着埃米莉。
“但愿她能讲话,”她自言自语。“如果她能讲话多好——如果她能讲话多好!”
她想到她房里去躺在那张虎皮上,把面颊贴着那只大猫的头,望着炉火思量,思量,思量!但是她刚走到楼梯平台的地方,阿米莉亚小姐从门里出来,反手关上了门,站在门前,看上去又紧张又尴尬。实际上她对于被命令去干的事暗暗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