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当大家列队进人悬挂着冬青的教室时,萨拉是领头。铭钦女士穿着自己最华丽的丝绸裙装,用手领着她。一名男仆捧着装那个“最后的洋娃娃”的匣子跟随着,一名女仆捧着第二只礼匣,而贝基捧着第三只走在队列的最后,围着一条干净的围裙,戴着顶新帽子。萨拉宁愿像往常那样进人教室,但是铭钦女士打发人把她叫到自己的起坐间,面谈了一次,提出了她的意图。
“这不是个寻常的场合,”她说。“我不想把它当做寻常的对待。”
于是萨拉就这样堂堂皇皇地被领进教室,她一进来,大女孩们都瞪着她,彼此碰碰胳膊肘,而小女孩们开始在座位上欢快地蠕动着身子,使萨拉感到一阵羞怯。
“安静,年轻的小姐们!”铭钦女士冲着掀起的一阵叽叽咕咕声说。“詹姆斯,把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埃玛,把你拿的放在椅子上。贝基!”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贝基兴奋得完全忘乎所以,正对洛蒂咧嘴笑着,而洛蒂正扭动着身子,兴高采烈地期待着。那指责的话音把贝基吓了一跳,差点儿把匣子掉在地上,她害怕了,连忙屈膝行礼道歉,动作是那样滑稽,惹得拉维尼娅和杰西噗嗤地笑出来。
“你的地位不能对年轻小姐望,”铭钦女士说。“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把你拿的匣子放下。”
贝基警觉地赶紧从命,慌忙退到门边。
“你们可以走了,”铭钦女士说,挥手向仆人们示意。
贝基恭敬地跨到一边,让那些地位高的仆人先走出去。她情不自禁地向桌上的那只匣子投去渴望的一瞥。从薄包装纸的折痕间隐约可看到用蓝色缎子做的什么东西。
“如果允许的话,铭钦女士,”萨拉突然说,“贝基是不是可以留下来?”
这是个大胆的行为。铭钦女士给弄得慌了神儿,身子不自觉地轻跳了一下。她随即把眼镜向上一推,忐忑不安地注视着她这可供炫耀的学生。
“贝基!”她大喝一声。“我最亲爱的萨拉!”
萨拉向她走近一步。
“我要她,因为我知道她喜欢看那些礼品,”萨拉解释说。“你知道,她也是个小姑娘。”
铭钦女士感到恼火。她看看这一个又看看那一个。
“我亲爱的萨拉,”她说,“贝基是厨房使女,而厨房使女——呢——不好算小姑娘。”
她确实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厨房使女无非是搬煤箱和生火炉的机器罢了。
“可是贝基是个小姑娘,”萨拉说。“我还知道在这儿她能够自得其乐。请让她留下吧——因为这是我的生日啊。”
铭钦女士很威严地回答:
“你既然请求把这作为生日的优待——她可以留下。丽贝卡(这是贝基的本名,贝基为爱称),去谢谢萨拉小姐的好意。”
贝基已向房角退缩,心情欣喜而又不安,正揉弄着她的围裙边儿。现在她走向前来,连连屈膝行礼,萨拉的眼睛同她的眼睛之间交流着一道理解的友谊之光,同时她的话语磕磕巴巴地倾吐出来。
“哦,如果你允许,小姐!我多么感激你,小姐!我真想看那洋娃娃,小姐,真是这样。谢谢你,小姐。也谢谢你,太太,”——转过身子惶恐地对铭钦女士行屈膝礼——“为了你准许我这样冒昧。”
铭钦女士再次挥手―这一次是挥向房门近处的那个屋角。
“去,站在那儿,”她命令道。“不许离小姐们太近。”
贝基咧嘴笑着,走向自己的位置。她不在乎把她打发到哪里,只要能幸运地留在房间里,而不是在这里进行着这些欢庆活动时呆在楼下厨房里。她甚至没注意到此时铭钦女士预先清了一下喉咙,表示又要讲话了。
“现在,小姐们,我有几句话要对你们讲,”她宣讲道。
“她就要做演讲了,”有个女孩子悄悄地说。“但愿已经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