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不是迪肯惟一的工作。围绕着旷野上的农舍,粗糙的石块垒成矮墙,圈出一块地来。清晨和傍晚渐渐暗淡的微光里,还有柯林和玛丽见不到迪肯的所有天日里,迪肯在这儿干活,为妈妈栽种或照顾西红柿、卷心菜、小萝卜、胡萝卜和各种香草。在他的“生灵们”陪伴下,他造出种种奇景来,仿佛从不厌倦。当他挖地、除草的时候,他吹着口哨,要不唱点约克郡牧歌,要不跟煤灰、队长说话,还有弟妹们,他教会他们帮忙。
“我们永远也不会有现在这么舒服,”索尔比太太说,“要是没有迪肯的园子。什么东西都肯为他长。他的山药蛋、卷心菜个头是别人的两倍,还有一种谁也没有的口味。”
她有点闲工夫的时候,她喜欢出去和他聊天。晚饭以后,还有长长一段明亮的暮光可以做事,那是她静下来的时候。她可以坐在粗砺的矮墙上一直瞧着,听着当天的故事。她喜欢这个时刻。园子里不只是蔬菜。迪肯断断续续买来几分钱一包的花子,把一些鲜艳、好闻的东西种在醋栗丛甚至卷心菜中间,他在边沿种了一排排的木樨、石竹、三色堇等等,这些东西的种籽他可以一年年保存起来,要不它们的根会每年春天开花,及时扩展成好看的一簇簇。矮墙是约克郡最漂亮的一景,因为他早前往每个缝里塞了旷野上的毛地黄、蕨草、石水芹和各种篱笆花草,直到只能偶尔看到几抹石头。
“要让它们长得茂盛,人要做的,妈妈,”他会说,“不过是和它们交朋友。它们就像‘生灵’。要是它们渴了,给它们水喝,要是它们饿了,给它们点吃的。它们想和我们一样活着。要是它们死了,我会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坏人,对它们没心没肺。”
就是在这些微光中的钟点里,索尔比太太听到了发生在米瑟韦斯特庄园发生的一切。起初她只听到“柯林少爷”迷上的和玛丽小姐出门到庭园里去,这对他好。然而没过多久,两个孩子就达成一致,迪肯的妈妈可以“参与秘密”。不知怎的她毫无疑问是“肯定安全”的。
于是,在一个美丽宁静的傍晚,迪肯讲出了整个故事,包括所有激荡人心的细节:埋起来的钥匙,知更鸟,看起来如同死亡的灰色雾霭,玛丽小姐原本打算永不透露的秘密。迪肯来临,如何被通告给他,柯林少爷的怀疑,他被介绍进入迷藏的领地,这是最后一幕戏剧,再加上季元本从墙头露出愤怒的面孔,柯林少爷愤慨之下力量突发,这一切让索尔比太太好看的脸很是变了几次颜色。
“我的天!”她说,“那个闺女来庄园是件好事。造就了她,也救出了他。用他自己的脚站起来!我们都还在以为他是个二愣子,浑身没一根骨头是直的。”
她问了很多问题,蓝眼睛充满深思。
“他们宅子里的人怎么想——他那么健康、快乐、从不抱怨?”她询问。
“他们弄不明白,”迪肯回答,“每一天,他的脸都看起来不一样。饱满起来,显得没那么尖了,蜡色正在褪去。可是他必须得抱怨一下。”被逗得大乐,咧嘴笑。
“为了什么,老天见怜?”索尔比太太问。
迪肯呵呵笑。
“他这么做免得他们猜测发生了什么。要是医生知道,会发现他能自己站起来,他很可能会写信告诉克兰文老爷。柯林少爷要保住这个秘密自己告诉他。他每天在他的腿上实验魔法,直到他爸爸回来,那时候他要大步踏进他的房间,显示给他看,他和其他小伙子一样笔直。不过他和玛丽小姐觉得最好的计划是不时来一点呻吟和烦躁,给大家散布烟雾。”
他讲完最后一句很久以后,索尔比太太还在低低地发出轻松的笑声。
“啊!”她说,“那一对在自得其乐,我打保票。他们会有好多戏可演,没有什么比玩演戏更让孩子喜欢的了。让我们听听他们做些啥,迪肯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