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曲斌说,“聪明没用在正地方。”
“今天上午上第二节课时,校长来我们班把杨违叫出去了,我们班同学看到楼道里站着几名警察,他们问了杨违几句话后,把他铐走了。”
“铐走了?”我惊讶。
“上第三节课时老师告诉我们,”曲航拿起第四个包子,“杨违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去一家保龄球馆打保龄球,他们打完五局,结账时,球馆收他们六局的钱。杨违问人家为什么打了五局要收六局的钱。对方说球馆有规定,客人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打完五局,如果打不完,一律按六局收费。”
“为什么?”我问。
曲航说:“据说是怕顾客打得慢占着地方。杨违和球馆的工作人员较起了真,他说一局最多要扔二十次球,扔一次球最少需要一分钟时间,五局是掷一百次球,最少需要一百分钟时间,一百分钟是一个小时外加四十分钟。就算每次掷球都是全中,每局都是三百分满分,打满五局也会超过一个小时,何况连世界冠军也没有这样连打五局都是满分的球技。球馆的工作人员坚持让他们交六局的钱,杨违们坚持只交五局,双方发生了争执,工作人员叫来了保安。一名保安推搡杨违,双方动了手,杨违拿起一个保龄球砸向一名保安,把那保安的一只脚砸成了粉碎性骨折。”
“他还能参加高考吗?”我问。
“老师说估计不行了,这算故意伤害。”曲航说,“我们班长好像挺高兴。”
“外出一定要小心,特别是高考前。”曲斌告诫儿子。
我说:“那保龄球馆有问题,既然一个小时打不完五局,就不能这么规定。”
“老师说,打保龄球的人里公款消费的比较多,球馆这么规定是为了多挣国家的钱。花国家的钱打保龄球,多交几局的钱没人心疼。”儿子说。
我说:“国家的钱说穿了是纳税人的钱。如果纳税人知道他们交的税款被用于打保龄球了,心里可能不好受。”
儿子说:“我们老师今天对我们说:同学们,你们想用公款打保龄球吗?你们想在打保龄球时人家要多少钱就给人家多少钱不和人家冲突不戴手铐吗?那你们就一定要考上大学!
没有大学文凭当不成官,不是官员,怎么可能用公款打保龄球?”
“老师这么说不对吧?”我看曲斌。
曲斌说:“依我说,只要能让学生考上大学,老师怎么说都行。”
我不说话了。
“我们班同学说,还有用公款炒股的呢!赚了是自己的,赔了是公家的。”曲航说。
“这样的人早晚会被铐上。”我说。我瞪曲斌,我用目光催促他教育儿子。
“这倒是。还是花自己的钱踏实。”曲斌对儿子说。
“我吃完了。”曲航说,“我复习去了。”
曲航走后,我和曲斌干坐了十分钟,相对无言。我们互相听到了对方心中的呐喊:儿子考上大学后,我们没钱给他交学费怎么办??
我站起来想收拾饭桌,腿一软,我又坐下了。
曲斌探头往儿子的房间看了看,他小声叮嘱我:“千万别让儿子知道赔钱的事,刚才你表现还行。”
我苦笑。
这天夜里,我和曲斌彻夜失眠,我们像潜入别人家的贼那样低声商讨对策,生怕儿子听 见。我们家的面积属于那种一只蚊子飞进来就像来了一架轰炸机的房子。
“我不该取那一千元。”丈夫在黑暗中自责。
“要说不该,最不该的是我。”我说,“我不该听米小旭的话,像咱们这样经不起赔钱的家庭,怎么能炒股呢?”
“明天一开盘,你把蟾蜍就全卖了吧!”曲斌说。
“我卖。真可惜。”我痛心疾首。
“无论如何咱们要供曲航上完大学。”曲斌说。
“还要供他读研究生。”我说。
曲斌攥紧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