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问胡敬对中国大陆未来经济走向的预测,胡敬说最近有通货膨胀的苗头,比如电信涨价,比如汽油涨价,比如天然气涨价,比如水电涨价。他说,他预计央行将提高利率。就是胡敬这么一句话,竟然引发股市大跌。我难以置信。我清楚,如果我赔了,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绝对的灾难。
我拿着报纸回到米小旭身边。
“欧阳,你完了,蟾蜍跌停了。”米小旭冲我耸肩膀。
我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手中的报纸掉在地上。
“沉住气,你这算什么?我已经赔了两万元了!”米小旭说,“说不定下午就反弹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三千元对我家来说,比两万元对你家还多得多。”
米小旭没话说了。
“小旭,不会不反弹吧?”我的口气里有绝望的成分。
“当然不会。”米小旭特肯定地说,“迟早会反弹,只是时间问题。”
“最长会有多长时间?”我心惊胆颤地问。
米小旭叹了口气,说:“这就不好说了。短则一两天,长则一两年,甚至七八年被套牢的都有。”
“七八年!”我眼前一白,脑子空无一物般冷寂。
曲航今年上大学,如果蟾蜍股份到九月依然不能反弹,我家就完了。
大盘继续下跌,没有丝毫迷途知返的迹象。
“太恐怖了。”米小旭冒出这样扰乱军心的话。
我看着大屏幕上死水一潭的蟾蜍股份,迅速计算着我的亏损额,我意识到我不能再赔下
去了。我赔的不是股票也不是钱,而是儿子的大学学业。
“小旭,我得抛。”我站起来。
“你看看电脑前排的队!”米小旭对我说。
“我用电话抛。”我说。米小旭曾经告诉我,打电话也能买卖股票。
米小旭掏出她的手机递给我:“抛吧。”
我接过手机,问她:“怎么操作?”
米小旭教我使用电话买卖股票的方法。
我按她说的开始拨号。我再输入我的股票代码。
“欧阳,蟾蜍股份有起死回生的迹象!”米小旭对我说。
我看屏幕,蟾蜍果然比刚才升了点儿。
“还卖吗?”米小旭问我。
我清楚如果我现在出售蟾蜍,一会儿蟾蜍涨了,我就亏大发了。
“算了。”我把手机还给米小旭。
一直到上午收市时,蟾蜍股份像冬眠的青蛙一样,不死不活。
中午,我和米小旭在街头摊贩处买煎饼吃。我看见好运餐厅里几乎没人吃饭。大盘下跌,不至于所有股民都赔得一干二净,为什么没人花钱下馆子了呢?由此可见心里踏实是敢于花钱的关键,尽管股市里的财富说穿了是数字游戏,可它确是实实在在的定心丸。
米小旭的情绪明显低落,她的话少了。
我反过来安慰她:“你又没有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别急,过几天就反弹了,没准明天的证券报上就有人出来说话了。不是说股市是一个国家经济的晴雨表吗?国家会眼看着股市下跌而袖手旁观?”
“我昨天应该卖。”米小旭后悔。
“真要是被套牢,我比你惨多了。”我吃了一口煎饼,嘴里什么味都没有。
“欧阳,我跟你说实话,我虽然投入的钱多,但其中有一万元是我帮我姑姑运作的。”
米小旭说。
我理解米小旭为什么情绪低落了,帮别人炒股,赚了人家认为是天经地义,赔了人家肯定不高兴。这就好比我失业后为了节省开支学着给家人做衣服,我发现家人穿买的衣服有些许不合适并不在意,而对于我做的衣服有一点儿不合身就横挑鼻子竖挑眼。
整个下午,证券公司的大厅变成了殡仪馆,除了没有哭声、花圈和哀乐,其他都差不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悲哀地注视着大屏幕,像是在瞻仰死者的遗容。
蟾蜍股份又跌停了,我后悔上午没毅然卖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