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床时,曲斌也坐起来穿衣服。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我问他。
“今天我做早饭。”曲斌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你别再给我施加压力了。”我笑。
曲斌没说话,他穿衣服的速度比我快,他先进了厨房。我去厕所时,发现曲航已经在里边了。
曲斌父子都比平时起得早,他们拿出了给我送行的姿态。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坐在饭桌旁时,我看见我的碗里有一个鸡蛋。
“这是?”我看曲斌。
“不是说鸡蛋能提高智力吗?”曲斌说。
我把鸡蛋夹到儿子的碗里。儿子又给我夹回来。我再给儿子夹回去。我们这么进行了三个回合后,我把鸡蛋一分为三,一人一份。
等我和曲航吃完鸡蛋后,曲斌把他碗里的鸡蛋让给我。
“妈,你就吃了吧。”曲航对我说,“咱家你吃鸡蛋最少。”
“谁吃得也不多。”我说。
丈夫和儿子都看着我,我明白自己只有吃掉它一条路可走。我在吃那鸡蛋时,感觉是在 吃金子。我知道我的这个比喻不太恰当,金子是不能吃的。我的意思你肯定清楚,我是在吃一样极其珍贵的东西。而这东西在别人家是极其普通的,喂狗的可能都有。
吃完早饭,曲斌不让我刷碗,他刷。我感到肩头的担子太重了。
失业后,我头一次有上班的感觉。我和曲斌父子俩同时出门。
“别丢了。”曲斌在楼下小声叮嘱我。
“除非我丢了。”我说。
我就差像人体带毒的贩毒分子把钱藏在身体里了。
我骑自行车前往证券公司。路上,我经常警惕地回头张望,看是否有犯罪嫌疑人觊觎我 的钱财跟踪我。
我到那家证券公司门口时,差十分钟八点,米小旭还没到。证券公司门口有宽敞的自行车停放地,这使我对股市有了亲切感,这说明炒股的人群中不全是大款。
我坐在证券公司门外的草地围栏上等米小旭。我身边的草地上有几只贼头贼脑的麻雀在觅食。不知怎么搞得,我历来爱把麻雀和老鼠做比较,它们都和人类抢粮食吃。麻雀是长翅膀的老鼠,老鼠是没有翅膀的麻雀。可人类似乎对麻雀很宽容,就因为它们有翅膀会飞?如果老鼠有翅膀,处境会不会比现在强?人类好像没有把任何身长超过十厘米的会飞的动物定为害虫。
证券公司门口的人渐渐多了,他们互相打着招呼,像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在上班前互致问候那样。
两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中年妇女坐在离我不远的围栏上,我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昨天抛了吗?”一个问。
“没有。上次我抛了不到两天,就涨停了。”
“我也是,一抛就涨,一买就跌。”
“上个月挣了多少?”
“一千七百元。”
“生活费出来了?”
“差不多。你呢?”
“三千整。水电煤气费也有了。”
“还是你运气好。”
她们的话立刻增加了我的信心,她们两人都在股市上挣钱,没一个赔钱,这不就是百分之百赚吗?
我看看手表,已经是八点十分了,米小旭还没到。
证券公司门口的人开始多起来,八点半时,证券公司的大门打开了,人们涌进去。
我站起来,四处找米小旭。
八点五十分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我身边,米小旭从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