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说话了:“您今儿个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一个手指头也不伸,这咖啡得对多少才合适,您得告诉我呀。”
王一民忍不住笑了说:“什么活都让你干了,闹得我也不会伸手了。”
“可是我这手还在空中悬着呢。”
“往里倒哇,倒满了就对合适了。”
咖啡哗哗响着浇到牛奶里,牛奶翻滚着由乳白色变成褐黄色。玻璃杯眼看就满了,冬梅还在倒,王一民忙喊了一声:“停!”冬梅应声停下了。
玻璃杯里的液体在杯口上凸起来了,却没有流到外面。王一民忙俯下身喝了一口,冬梅扑一声笑了。她在笑声中放下食盘,扭身到墙角花瓶前去插花。
王一民一边吃着煎鸡蛋一边说:“方才我看花没插好,以为是给我留下的课题,试试我能不能插好呢。”
“那我们怎么敢哪。”冬梅一边熟练地插着花一边说,“我们的活儿都是有规定的,什么时候干什么都得按规定做。就像在您这屋,趁您早晨出去的工夫,我们必须把屋子收拾干净,把花插好,等您回来……”
冬梅才说到这儿,王一民忽然一指她手中的花说:“等我回来你花还没插呢。”
冬梅脸一红,“哎哟”了一声说:“您在这等着我们哪,可我今天早晨有,有事呀。”
“什么事?”王一民立刻跟问了一句。
“我,我陪着小姐登高去啦。”
“登高干什么?”
“看热闹哇。”
“看什么热闹?”
“看……”冬梅眼睛眨了眨,忽然又抿着嘴忍住笑说,“看那个‘白鹤亮翅’、‘喜鹊登枝’、‘黑虎掏心’。‘犀[xī]牛望月’,还有那‘狮子大摆尾’……哎呀,真看得人眼花缭乱,比戏台上的好看多了!”
王一民一听她数叨这些招数竟有一二半是今天早晨自己练过的,虽说是瞎蒙也蒙对了不少,不由得一笑说:“你还真知道不少呢!”
“我看过《青衣女》呀,那上净这招数。再说,还有我们小姐呢。她,她今天早晨看得可高兴了!”
“我问你,”王一民收住笑容说,‘你们怎么想起来上那么高的地方去看那……那热闹?“
“您要审问哪?那我们就从实招认啦。”冬梅说到这里,竟学着旧时姑娘的礼法,屈膝行了一个万福礼,逗得王一民又笑了。
“您来的第二天早晨,我们小姐就看见您迸果木园了,可是一晃工夫您就不见了。她站在二楼窗户里,怎么找也找不着您的影儿,这时候我去了,她就告诉了我。我帮她找,也没找着。后来三太太进来了,我们只好离开了窗户。昨天早晨,您又在后园里不见了,我们俩可纳闷了。今天,从您往后楼一拐,我就盯住您了,眼看着您一直走进了樱桃林,再也不出来了,我就忙着去告诉小姐,谁知道小姐也看见您进去了。我们俩于着急也看不见您猫在那里面于什么,一合计,就上了房盖……”冬梅说到这里,忽然停住话头,花也不插了,急走到王一民跟前说,“哎哟,王老师,我当您说这些,您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告诉我们小姐,她该说我什么都当您讲了。”
“为什么呢?”
“我们小姐这两天总是嘱咐我:凡是她讲您的话,为您办的事,都不让我告诉您,一句也不许说。可是我一看见您,这嘴就管不住舌头,什么都想说。何况小姐一说到您的时候又都是赞不绝口的好话……”
“那她为什么还怕你说呢?”
“您哪,是真不明白?”冬梅眨了眨眼睛,头一低,声音也跟着低下去说,“她呀,是怕您把她看低了。实际她对您哪……就在方才看完您打拳以后,她还说了一句……”
“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