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咕咕……董良庆……”孙大盛握着董良庆的手,笑着说,“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也不走……咯咯……”
“咯咯……咕咕……张发展……”孙大盛握着张发展的手,笑着说:“要想富,先修路。”
“咯咯……咕咕……桑子澜……”孙大盛握着桑子澜的手,笑着说,“三等人戴大檐帽,吃完原告吃被告。”
“咯咯……咕咕……‘小茅房’……”孙大盛握着“小茅房”的手,笑着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孙大盛笑眯着眼,站在谢兰英面前,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然后将目光停在她的粉团般的大脸上,笑着说:“徐娘半老嘛!”
谢兰英的脸刷地红了。
孙大盛伸出手,说:“多年不见了,来,握握手嘛!”
谢兰英犹豫着把手伸出来让孙大盛握着,她的脸却别到了一边,那羞羞答答的劲头儿很像一个小姑娘。
“‘小茅房’你把谢兰英管得太严了吧?”孙大盛握着谢兰英的手,歪着头问“小茅房”。
“冤枉啊,孙部长,”“小茅房”夸张地说,“你看看我这样子,哪里能管得了她?”
“有什么冤屈尽管对我说,”孙大盛紧盯着谢兰英的脸道,“本官为你做主!”
孙大盛松开了谢兰英的手,笑眯眯地对着我走来。我本来想喊他一声“弼马温”——这是上小学时我亲自给他起的外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的肥胖的小手大老远就伸了过来,我的手迫不及待地自己就迎了过去。我的手感到他的那只小胖手像一只刚刚孵出的小鸡,又软乎又温暖。
“魏大爪子,你今晚上可是焕然一新啊!”孙大盛用手捻着我的衣袖,笑着说,“没先过过土?”
“这个狗日的宾馆,全部用水泥糊死了,找点土不容易!”我大大咧咧地说。
“小茅房”说:“我们来时,他正脱光了身子,把西服放在地上用脚揉搓呢!”
众人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别欺负老实人了!”孙大盛招呼着众人说,“坐下,坐下!”他拍拍身边的椅子,说,“谢兰英,你靠着我坐。”
谢兰英别别扭扭地说:“我坐在这里就行了……”
“不行,”孙大盛说,“现在讲究跟西方接轨,女士优先。”
“孙部长让你坐,你就坐嘛!”“小茅房”说。
“挪过去,挪过去!”董良庆把谢兰英拉起来,将她扯到孙大盛身边的椅子上按坐下去。
圆桌太大,六个人坐得很稀。
“靠近一些嘛!”孙大盛说。
大家没有动。
一个美丽的服务小姐转到孙大盛身后,轻轻地问:“孙部长,喝什么酒?”
孙大盛扫了我们一眼,说:“老同学聚会,当然喝白酒!”
“我不喝白酒。”谢兰英说。
“你又扫兴!”“小茅房”瞅了谢兰英一眼。
“白酒有茅台,有五粮液,有酒鬼,有汾酒,请问用哪一种?”小姐问。
“酒鬼!”孙大盛说。
小姐启开酒瓶,往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里倒酒。谢兰英护着酒杯说:“我真的不能喝!”
“不能喝也得倒上看着!”孙大盛说。
“听孙部长的。”张发展从谢兰英手里夺出酒杯,说。
在一个小姐倒酒的工夫,几个小姐将那些大虾、螃蟹、海参、鲍鱼用大盘子端了上来。
孙大盛端起酒杯,说:“各位老同学,多年不见,这杯酒我敬你们,都干了!”
我们都端起酒杯,站起来,探着身体与孙大盛碰杯。孙大盛用杯底敲着桌子说:“过电过电,免站免站!”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倾倒,让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