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对于许琴的如此冷淡,他不由得感到委屈了。停了停,他喊
道:
“许琴同志!你们的狗好凶哟,你快来救救我呀!……”声音,不像是他自己的;令人感到可笑的是,这声音、语气里充满着一种
俗气的感情流露。“是哪个在喊呀?”
许茂老汉的愤怒的声音,像一瓢冷水泼来,使小齐同志从头凉到足。他马上恢复镇定,回答道:“是我呀!许大爷……”
“老九没在家!”许茂在堂屋门口说。
“没在家么?到哪儿去了呀?”
“跟颜组长出去了。”
“咹?”小齐同志大吃一惊,“颜组长都回来了么,几时回来的呀?又到哪儿去了呢?”
许茂老汉很不愿多说话,冷冷地回答:“我咋个晓得?”
小齐同志来找团支书“谈谈工作”的兴趣,此刻全都冰消了。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不能容忍的错误:颜组长都回来了,而他竟然不知道!颜组长回来,一定带着上边的新精神或重要指示,这是他急需了解的。而他呢,也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向颜组长汇报。
不容多想,他转身就走。
但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把雪亮的手电光胡乱射向黑沉沉雨纷纷的田野,心头茫茫然地想:颜组长此刻在哪里呢?”
五
颜少春和许琴还在葫芦颈。
这会儿金东水居住的小屋里还正热闹着呢!吴昌全来了以后,龙庆又接着来了。代理支书龙庆到来的时候,眼睛红肿,满面愁容,看见颜组长坐在这里,他更加不安。金东水今晚的气色却很好,对他说:“老龙,你这么黑天黑地冒雨跑来,一定又有什么话对我说吧?颜组长、昌全和老九先到一步,我们正在谈规划呢,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不必见外。”
颜组长很喜欢龙庆这个憨厚老实而又胆小的大队长。她笑道:“哟,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机密要说吧?不该我们听,我们就走吧。”
许琴也对龙庆笑吟吟地问道:“龙二叔,你的眼睛不好,这么又黑又烂的路都来了,一定有什么急事吧?”
龙庆额头冒汗,说:“走惯了……急事儿?没得……不过,嗨嗨……”
“嗨嗨。”长生娃在一旁学龙庆的模样,惹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龙庆的紧张神色缓和下来以后,才把自己担心的事说出来。
“我来找老金,本来是随便扯谈扯谈。有两件事情……呃,我就当着颜组长说出来吧。这头一件,是‘运动’的问题。这几天,会是开得不少啦,依我看这‘第一阶段’走了过场,原来不是说,用宣传‘远景规划’来调动群众的积极性么?看来硬是落了空。……规划么?宣传了,小齐同志讲得不少,可群众还是没有发动起来。啥子‘人造平原’哟!好像葫芦坝还不够平,还要弄得一展平才安逸么?呃,空事。我担心,这个冬春,把劳动力拿去造平原,不抓积肥和整理水沟的工作,明年大春看咋个种!还有哩,要是这一冬不抓紧扩大葫芦颈这个提水站,那么明年再遇上天干,又得像今年一样减产。哪怕你‘超千斤’的口号喊得再(口昂),到时候还不是……没眼!”
吴昌全接过去,说道:“不要担心,刚才我们还在讨论这个事情。按老金这个规划搞,保险你没意见。一手抓当前,一手抓长远。肥要积,沟要整,还要打开葫芦颈,扩大提水站,新建水电站,改河造田两百亩。你看,合适不合适?”
龙庆听着,望望颜组长,又望望老金,高兴得合不拢嘴来:“是么,是么?那才好呢!社员听了才高兴呢!”
颜组长却打断他的话,问:“老龙同志不是有两件事要说么?
说了第一个担心,还有第二个呢?”
“这……”龙庆合上嘴巴,为难地望一望金东水,然后一扬手;“算了吧,不说啰!”
老金盯着他:“不行。你我多年的老规矩,有话当面说,不兴打肚皮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