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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4  ★★★收藏章节〗〖手机版

“我得让那些洋人知道,他们尊敬的这个女人是我老婆!”

原来他是以货主身份出现,难怪一副奇货可居的样子。如果胡秉宸知道吴为的示爱方式,与他想像的差距是如此阔大;

如果他知道吴为根本不可能对他交出整个儿的心,永远不可能爱他胜于叶莲子;

如果他知道吴为是如此喜欢标新立异,凡事都要有自己的看法,甚至在某些问题上比他还略高一筹,而不像白帆那样唯唯诺诺,惟他为是;

如果他知道吴为是如此神经质,把不必要的事情看得那么重要;

如果他知道和吴为在一起的生活,如此之累、如此不得放松,回到家里也要扮演绅士、英雄,二十四小时都得在岗位上,没有下班的时限;

如果他知道吴为并不重视那证明他价值的爵位;

如果他知道一进入吴为的领域,他就如鱼“失”水,没有人再把他看做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威;

如果他知道吴为竟然可以用那样穿透的目光审视他(虽然不说什么)……

——他还会冲破重重阻力,和吴为结婚吗?

其实以社会标准来说,不论在哪个社会,胡秉宸都是数一数二的优秀男人。

只是吴为太把胡秉宸当神,分配给他的责任太大了,并且把他固定在那个位置上,逼着他把那个角色永远扮演下去,不但对公众、对社会,甚至在家里都得维持那个高大、纯洁、辉煌、绅士的形象,这样的负担,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担得起。人格的面具是沉重的。胡秉宸也心里明白,他早巳不能维持。他累了,这种不能将面具卸下哪怕一会儿的日子,太累了。对公众、对社会扮演一个好角色不难,关键时刻只要一次挺住,守住真理,宽容的人们会永远记住这个形象。而在家庭和两性之间就不那么容易。两性间的表现是最赤裸的、一点也粉饰不了的。

好比第一次看到胡秉宸穿着一条裤衩砸核桃吃,让吴为着实吃了一惊。那么她想没想过,她躺着刷牙、用手抓吃的、嘬手指头、满嘴大蒜味,胡秉宸的感觉又该如何?

对男人,对婚姻,吴为是过于苛刻了。她若不打破“完美主义”的梦魇;不但自己无法生存,让她的男人也无法生存。在对二十世纪的最终裁判中,胡秉宸也好,吴为也好,根本谈不上什么先知先觉,不过都是大俗一个。

吴为实在不该为了一个夭折的英雄、一个夭折的爱情哭泣,而应该为他们并不具备的品格哭泣。

也许未来的世纪——如果还有一个未来世纪的话,也许人类根本就不可能具备那样的品格。也许人类的另一个名词就是“大俗”。这真让人悲哀,可也别无他法。

白昼渐渐熄灭了。

深夜,有了雨和风。残留在窗上的玻璃碎片,在风中钝锉地切割着各种各样能与人言说或不能与人言说的心底,再将它们随意拼接出无法想像的新意。这难道不是最有意趣的游戏?肮脏的窗帘在头颅上方,如不祥的黑鸟,在夜的黑暗中翻飞张扬。

在一次高烧和另一次高烧的间歇中,有孤独的口哨穿过空旷,在风雨中游走,飘忽。无爱无:根,无所回顾也无所期望,不怕鬼也不怕人,摇头晃脑、自满自足、自陶其乐地跳跃着……

像这样一个夜牛三更吹着口哨,在雨地里穿行的人,还会不会问契诃夫或问自己:海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吴为对胡秉宸说:“我病得越来越重了,必须回北京看医生。现在是旅游旺季,怕是买不到车票,你的司机能不能送我回去?”

“不能。”发着高烧的吴为什么也没说,郑重地点了点头,装好地的行囊,挣扎着走到车站,买了一张站票。上车了。所幸有位旅客见她烧得红头涨脸,让她挤坐身旁。

搭着牛个屁股,在火车上桄荡了几个小时的吴为,回到北京后变了一个样。对胡秉宸来说,吴为到底还是一只花瓶,只不过是一只上档次的花瓶。孤注一掷地娶了吴为,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红罗帐里的销魂梦。

针对这个很实际的男人的考虑,吴为亮出了对付男人的、几近无赖的法宝,极其恶毒地不给胡秉宸上那道大菜了。手段也极其恶劣,知道胡秉宸对大蒜的深恶痛绝,一到就寝之前就猛吃大蒜,让胡秉宸无法近身。

而且一上床就着。胡秉宸说:“你怎么像只猪一样,倒头就睡?”

“杂志上不是说了?‘……性冷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生活节奏太快,体力精神极度疲劳的结果……’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