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输了呢?”
“那就自认倒霉。运气有好有坏,你既然掌握不了它,就得靠它。”
我们站在街头。
“我得回去了。晚上英国文化艺术委员会为我举办一个小型酒会。我得回去洗洗弄弄,准备一下。这里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找一天空闲,你再陪我见识见识。”
“一定奉陪。不过你总得来我家玩玩。我还得托你带些东西回去给我家。”她把技在肩上的头发甩向背后说,“后天行吗?我歇班,你来我家。”
我掏出珍妮小姐给我的活动安排时间表看了看说:“后天下午吧!你家在哪儿。”
“这上边有我的地址。”她掏出一张名片给我,颇有某家大公司经理的派头,“你还坐九路汽车,多坐两站就行了,不用换车。”
“好,后天下午,一言为定。”
“我送你回去!”简梅说。她站在路边一招手,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黑色出租小车中,立即有一辆机灵地拐一个弯儿,停在我们跟前。我们上了车。在车里,我问她:“我后天能够见到你的先生了吧?”
“不能。”
“为什么?”
“你见不到他。”
“他在哪儿?”
“伦敦。就在这里。”
“怎么,他病了?”
“不,他好着呢,大概正在和什么女人睡觉……”她咯咯地笑。但这决不是一句玩笑话!
我听了不禁一惊。幸好没使一旬莽撞的话脱口而出:
“他把你--”
“甩了吗?”简梅接过话反问我。倒比我更痛快、更直截了当,并且不当做一回事儿。笑容虽然还在她脸上,她却认真地说:“是的。不过在这里一夫妻不合适而分开,叫做‘分居’,没有‘甩了’这个词儿。那是男尊女卑观念的专用语。一片叶子从树上掉下来。你说是叶子拒绝了树,还是树把叶子丢弃了?”
“那,那要看你怎么理解。”
“我活得不是很好吗?”
“独身?”
“谁都是单独的。难道你和谁连着?”她说。她一直微笑着,笑得自然、随意、开心。
“你不是开玩笑吧。”
“正常的事,没有玩笑内容。”她为了表示不是玩笑,收敛了笑容。雪白的脸十分平静。
比她大十五岁而和她仅仅认识了四个月的男人,迟早会甩掉她。我早就料到。
我痴呆呆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车停了,已经到达我的旅馆门口。
“你该下车了,作家。否则司机要我多付钱了。”
“晤!”我木然地下了车。
“再见:”她微笑地朝我一摆手,“啪”地关上车门。汽车一溜烟儿地开走了。从车子的后窗看见她的背影,黑衣黑发,很快就同飞速而去的黑色汽车混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