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橹摇得越发的潇洒。
采芹眯缝着眼睛,看着杜元潮的摇撸姿态。他有节奏地摆动着的臀部,使她心里不禁涌起一阵阵渴望与慌乱。
一次又一次的幽会,已使她有点儿不能再把握自己了。往往过不了几天,无论是心还是肉体,就会有一阵阵按捺不住的渴求。时间一久,这样的渴求就会如火苗烧燎野草一般,身心变得十分焦灼。当杜元潮终于用撞击、抚摸、轻唤她的名字,用汗水、唾液、精液、向天空大声嘶喊而使这一切烟消云散时,她竟然会为自己重新获得安静、无欲而泪流满面。
有一阵时间,他们谁也不说话,两人都在期盼着那个停泊地的到来。杜元潮更快地摇着船,而采芹一直用眼睛向前眺望着。
船吃力地穿过一片芦苇,终于来到了他们的天堂。
那是一片远离村舍、四周都长了芦苇的水面,因风被芦苇挡住,这片水面竟无一丝波纹。天映在水中,使人分不清到底上面的是天还是水里的是天。
船停在了这片水的中央,船倒映在水上的影像,都能看得清木头上的花纹。
两人倒一时羞涩起来。
采芹问:“子东他没事了吧?”
杜元潮说:“大概没事了吧。”
采芹说:“你帮了他。”她感叹了一句,“到底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天空中飞过一群大雁,将天空衬得越发的高阔。
雁过之后,大大的一个太阳天下,天边竟然响起雷声。那雷声轰隆如炮,其声竟好像从水面上一路滚动过来,直滚到这片荒寂的水泊,震出一片波纹。
“天要下雨!”杜元潮看看天色,一阵兴奋。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的。”采芹从船头上站起来,也仰头去看天空,心中也是一阵兴奋。
两个人都渴望着天能下雨。
又是雷声。
太阳被一层薄云所蒙,由金色而成红色。这红色均匀地弥漫开去,水天一色,皆为胭脂。
天真的开始下雨了,先是纤纤细雨,透明的,使胭脂世界变得更加胭脂。
采芹躺在船头平滑的木板上,就像儿时的那个夏季躺在荷花塘畔的草地上。
静如睡莲。
她没有去看正将衣服一件件扔到船舱里的那个正在十分忙碌着的男人,而是旁若无人地望着天空:太阳半隐半显,在梦幻的云彩里穿行着,雨丝从空中飘下时,一样也是胭脂色,丝丝胭脂,织成一顶无边的胭脂帐,笼罩在胭脂湖上。
他站在船舱里,抓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身体往后拉了拉,像一只熟悉自己圈栏的羊,轻车熟路地就进来了。
雨渐渐大了起来,那胭脂色忽淡忽浓地飘浮在水上、船上、芦苇叶上以及两具肌肉紧张的躯体上。
因有雨水,采芹的眼睛只能半眯着望着天空。
杜元潮偶尔也会抬头看一阵天空,但更多的时候,是看着采芹的脸以及她在雨丝下的身体。他看到雨丝落在她的乳峰上,油珠儿一般滑落了下来,流到了她的胸脯上。它们滚动着,犹如滚动在一张半展半卷的荷叶上。水珠儿先是细小的,几粒水珠儿相遇,就融成了一颗饱满的水珠儿。两乳间形成一道悠长的水道,雨水顺着这条水道,向下流着,在那儿有小小的浅浅的湖泊,那里已经积满了透明的雨水。
杜元潮觉得嗓子有点儿发干,便低下头来,将那片湖泊中的积水喝干了。
杜元潮看到,不一会儿,那片湖泊就又积满了雨水。
杜元潮像一个正在玩陀螺或正在用麦秸编织一只蛐蛐笼的孩子,在聚精会神地做着自己的事。
采芹非常喜欢杜元潮的这番神态,这番专心致志的神态,曾无数次地吸引过儿时的采芹。当时,杜元潮在地上挖一个小坑或是制作一只风筝,采芹不是看他手中的活,而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脸———脸上的神态。采芹又看到了这番神态———孩子般的神态。看着看着,她的胸脯儿一个劲地向上挺去,两腿绷直,双脚紧绷,本就弯弯的脚弓就越发的弯弯。
雨也大了,胭脂色也浓了,湖水像是蔷薇挤出的汁水。
杜元潮的视野里,是一雄一雌两只野鸭。那雄鸭绕着雌鸭转着圆圈,并用嘴不住地点着湖水。那雌鸭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禁不住雄鸭的苦苦相求,也呼应着用嘴轻点着湖水。雄鸭便紧紧地挨着雌鸭。一副火烧火燎的着急之后,雌鸭将身体矮入水中,雄鸭觉得火候已到,便扑动双翅站到了雌鸭的背上。接下来,它竟然用嘴啄住雌鸭脖子上的羽毛。那可怜的雌鸭,在雄鸭的重压下,几乎沉没在水中。它不住挣扎着,抬起被雄鸭用嘴死死按住的脑袋,将鼻孔露出水面勉强呼吸着。但不一会儿,又被雄鸭按入水中。
一切都已结束了,雄鸭心满意足地扑着双翅飞向空中。飞了两圈之后,笨重地落入水中,而那时,雌鸭正带着劫后的余欢,用嘴不住地向脖子上撩着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