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抓住你,你空手冲上去,不白送死么?”老洪瞪着彭亮说。他顺手递给彭亮一支烟,自己也点着一支。
彭亮握紧了拳头,纸烟被揉碎了,他气愤的捶了一下桌子:
“我难道眼看着我妹妹被糟蹋么?我是个人呀!”
“难道我忍心看么?”说到这里,老洪把上衣襟一掀,“你看这是什么?”
彭亮看到一支黑亮的驳壳枪别在那里。老洪眼里冒着火,斩钉截铁的说:
“只要他敢动你妹妹一手指头,我就打碎他的脑袋。撤到拐角,是为了打完便于走呀!”接着老洪惋惜的说,“是哨音救了他的狗命。他们要集合了,你再放枪,就显得咱太笨了。因为他们一队鬼子听了枪响,包围过来,咱们不易脱身,反正他没动咱的人,就饶他这次算了。”
彭亮的眼睛里冒着感激的泪水,紧握着老洪的手:
“老洪,我看到你的枪了,你也给我一支吧!我跟着你干。”“好,我们接受你的请求。我们最近要在这铁路线上拉起一支武装队伍,和鬼子战斗。”
“干!我心里像火烧似的,总算盼到了我报仇的日子啦。”彭亮说到这里,突然想到母亲。自父亲死后,他更爱受尽苦难的母亲了,现在他仿佛听到破屋里一群孩子要吃的哭声。
“家里是困难的!可是这时候也顾不得家了!”彭亮咽了一口唾沫,显然他下了决心。他对老洪说:“老洪,前些天,你问我,‘兄弟!有困难么?’我对你说‘没有’,实际上我家已吃了几天地瓜叶了。我没有好意思告诉你……”
“眼下我们还不拉出去,最近我们要开个炭厂,也算你一份股东,买卖一做起来,家里就都有吃的了!”
“开炭厂么?本钱呢?我哪有钱入股呀?”
“会有的!”老洪满怀信心的说,接着他把和王强计划搞的事情告诉彭亮,最后说:“这不就有本钱了么?”
彭亮听了一阵阵的高兴,连声说:“这太好了,这太好了。”他积压在胸中的愁苦,一扫而光。老洪停了一会,两只发亮的眼睛严肃的盯住彭亮:
“你真有决心么?”
“有!”彭亮坚决的回答。
“不怕牺牲么?”
“不怕!”
“好!”老洪的声音转得温和些说,“我现在代表铁道游击队吸收你作为队员。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有人民支持,能克服任何困难,战胜敌人……”
彭亮临走时,老洪笑着对他说:“现在我们是同志了,有困难要说出来呀;明天我从王强家弄点粮食,派人送到你家里。炭厂一开门,就不困难了。”
在紧紧的握手中,彭亮第一次感到“同志”的亲切。有“同志”在一块战斗,他不再感到孤独了,身上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他们约定了会面联系的办法,彭亮才回去。
第二天,小坡背了一口袋粮食,流着汗送到彭亮的家里。彭亮的母亲看到这竖在屋当门的粮食,抚着口袋,喜的说不出话来。她望着彭亮的脸说:“是你借的么?”
彭亮笑着说:“这是老洪哥送给咱吃的。”
“啊!”母亲的脸上,出现了好久不见的笑容。“你老洪哥是个好人呀!”
小坡把彭亮拉到一边,握着他的手,低低的说:“咱们现在是同志了。”彭亮紧紧的回握了一下回答:“对,我们是同志了。”
母亲叫妹妹把粮食倒进缸里,小坡看了她一眼,便对彭亮说:“临来时,洪哥叫我告诉你,说昨天鬼子看到了妹妹,也许还要来找麻烦的,叫她到别处躲几天才好。”
他接着很正经的说:“咱都是自己人,还用得着到别家去么?到我家去吧!我也只有一个母亲和妹妹,我今晚就搬到炭屋子里,和洪哥一起住了。你看怎样?大娘!”
“唉!你看你洪哥操心的多周到呀!”母亲很感动地说:“也对呀!梅妮!得去躲几天,到你小坡哥家去也好,都不是外人。”
当晚,小坡搬到炭屋子里,梅妮就到小坡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