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
“啊!瞧你这副尊容,小细眼儿,大胖脸儿,撅撅儿嘴,八字儿眉!整个一个特务形象!”他哈哈笑起来:“还不是你们搞的那电影儿的流毒?!怨谁?!”
我没词儿了!我怨上帝,他创造我的时候打盹儿来着。
紧跟脚,三位会审的官员都进来了,哈哈笑着,一叠声:“误会,误会!”“有意思,咱们认识啦!”我只好破涕为笑,大约这笑容更为难看吧1
下午,老孙坐飞机打道回府。我悄悄拉着他的手说:“这事儿入不了档案吧?”
他打了我一拳:“嘿,你呀!”什么意思?入还是不入?我摸不着头脑。
但是,我是“作家”,而且跟电影厂有点关系的消息,立刻轰动了整个宾馆。这一天,我的“行宫”门庭若市。拜望的,请吃饭的,请看稿的,请做报告的,闲谈的,还有什么也不为,只想来看看作家是否具有与众不同的大脑门儿的,熙熙攘攘,前赴后继。更使我难堪的,是来了几位“窈窕淑女”,对我搔首弄姿,或朗诵,或唱歌,或跳舞,或表演,要我向导演们推荐,使她们的美好形象闪耀在银幕上。她们都有为电影事业献身的精神,有探索表演艺术迷宫的勇气。是呵,她们什么角色都敢演,可谁敢看呐!还有更可怕的呢!那位拍我肩膀的“朋友”特别指着一张姑娘的玉照问我意见如何。我不得要领。他又问我,贵庚几何,是否娶妻,如有家室,是否有择贤另就之意。上帝呀,我又面临精神危机了!
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半夜时分,我叫醒了打盹儿的值班员,交出房间的钥匙、住宿证,算了钱,提起我的提包,飞也似地下山,步行到火车站。
可回到家啦!妻子一见我,愕然,默然!呆了好一会儿才悄悄问我:“押了你几天?为什么又放了你?”
我懵了:“没有的事!”
她急切地小声说:“哎呀,都嚷嚷动了,说你偷了首长的材料,还,还,乱搞男女关系,让公安局当场逮住了!”
我木然地坐下,老半天才说:“你,相信吗?”
她摇摇头,然而悲戚地说:“有人为这个挺高兴啊!”
这一天,我的小屋又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来人中有的脸呈关切之色,有的一副悻悻然的样子。最后,妻子拉着我的手说:
“去,咱们到机关里去,让他们知道,你没事儿!”
好主意,立即出门!可一见公共汽车,我害怕了。上面有号码牌子,我有改不掉的癖好!
怎么办?两条出路。一是建议所有汽车一律不挂号码牌儿,这简直地行不通。那只有第二条路:一见汽车我就闭眼!
我恨死了汽车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