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馆中,苑儿正对着一张棋秤聚精会神,手伸进藤篓中摸出几枚棋子,在上面提提放放。
离春见此情境,已猜到她在作什么,却明知故问:
“怎么?忽然打起谱来了?”
苑儿瞥过一眼,又收回视线:
“还不是为了这案子?我也想自己弄个清楚明白!”
“那怎么搬出这一套东西?”
离春在旁边坐下。苑儿丢开棋子,转过身来:
“我所知的破案手段,就只有两种。一种是馆主你的,透过涉案人的言行举止,窥伺其内心。因乱神馆的生意,以及你平时的装扮,孟白将之命名为‘阴阳术’。封家这案子,你也说了,不论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会是现下这般表现。那你通常的法子,不就不管用了?我只好试试另一种——杜大人的——手段。”
相传,现任大理寺卿有一门奇技,每逢疑难案件,便会在棋盘上排上许多棋子,再一枚一枚提去。如此周而复始,难题自然有解。由于这用具的颜色,孟白为这方法取雅号“黑白术”。
“这一招要能随随便便让你学会,他也就不是杜清平了。”离春低头看着凌乱的棋子,“你是怎样作的?”
“正想着该怎样开头,你就回来了。”苑儿挥手将棋盘上清理了,“我认为,棋子应该表示一个个涉案人,之后逐一排除。”
离春于是失笑:
“错了错了,一定不是这种用法。其实,这法子的正主不过是用它来作个调剂,辅助他聚集精神思索案情而已,只怪那些不知情的人信口开河,传得太神了。”
“我管它正统如何,反正我这样用就是了。”
“收效呢?”
“甚微!现下终于知道,馆主为什么说,红羽和管事二人的话,不可不信。”苑儿抿着嘴唇沉吟,“只因这封家宅院之内,除了他们透露的‘盗珠’和‘奸情’外,再无其他引发凶案的缘由了。”
“牡丹姑娘就不算么?”
“可封乘云说得在理。男子无需对发妻忠贞,只要供养得起,想娶几个摆在家里不行呢?也许有朝一日,律法会规定只准一夫一妻,不得纳妾,到那时多半会有好色男子为了另娶杀死原配的,但放在现下,可就没有必要了。”
这一番话,离春也是赞同,不禁点头称是。
“再说,人家已丧了妻子,还要被官家怀疑,方才我又冤枉了他。这样一想,就觉得煞是可怜。”
“苑儿啊,你又矫枉过正了!”
“那馆主怎么想?他那样哀痛,是真心的吗?”
离春看那望来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在试探自己,凝思片刻,审慎答道:
“他曾说梦见妻子背影,其时意态狂乱,绝非装假。这点,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既然这样说,就更无可疑。”苑儿精灵地一笑,“那我就按这两种动机分析了。首先是珍珠失窃。为了此事败露而杀死夫人的话,凶手必然就是盗窃之人。这真是让人为难啊。”
“怎么?”
“封乘云是一家之主,妻子的财物自然归他所有,根本无须做贼;赵管事或是贪财,或是渴望得到夫人心爱之物,但这样想来,总是似是而非;难道是莫成生活所迫?却又不像;红羽则有颇多的下手机会,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喜爱风雅,难免对珠宝心存贪恋。但她也只是在此事上态度可议,若说真是她偷窃,还是不大对劲。”
“那未曾谋面的红翎如何?你将她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