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书生一表人材,气宇轩昂,不时透出几分贵气,绝非池中之物。我自说了那些话,始终觉得愧对于兰儿,却又拉不下脸来向她道歉,所以,极是期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舅舅也乐见其成,笑眯眯将兰儿叫了出来,要她自己作主。从她望着那人的神情,我便知道她也是有意的。但这名女子当真忠心耿耿,直挺挺跪了下来,道:‘老爷,奴婢自幼伺候小姐,小姐也已习惯了有我陪在身边。现在我若嫁了出去,只怕其他丫鬟[huán]没有经过长久相处,不能贴心。’”
“顾虑得倒也有理。”
“馆主莫忘了,我当时也在厅中。一听这话,冲口说道:‘你放心去为人妇就好!不必挂念表妹。她自有我照顾!’”
“此言既出,一定语惊四座?”
“在场人众,顿时瞠目结舌,无一例外。而后舅舅哈哈大笑,将我父母请出,要我原样再说一次。那时的情形,当真窘迫!坦白了心意,我虽是欣慰,却又觉不安——未曾三媒六聘,就这么脱口而出,怕玉蝶嫌我轻率。所幸,待舅舅问及她时,她并没说绝不嫁我,只低下头不言不语,大约还在赌气。”
“这般默许,您日后的岳丈,一定晓得她暗中属意了吧?一日之内,两名爱女都夫家有定,为人父者,想必喜出望外。”
“高兴地拢不起嘴了,吵嚷着要我与那书生尽快将六礼行齐,择吉日让二女同时出阁。这番话一说,厅中立时溢满欢声笑语,真是一团喜气。我呆在当地,不知所措,一时不敢相信,玉蝶竟这样轻易,便成了我的未婚妻子。等我确信这并非梦境,自然高声附和,希望速速娶她进门,免得徒生变故。我爹娘却恐匆忙间失了诚意,再中意这媳妇,也坚持慎重计议。”
“于是,兰儿便先嫁了?”
封乘云点头:
“她本想一直伺候玉蝶,待她成婚,再顾及自己的事情。但岳丈却要她们同一日嫁去夫家。她恪守本分,怎么也不肯与小姐平起平坐,竟草草行过礼,急急忙忙与夫君离了闽南,云游四海去了。她走后两个月,玉蝶与我定下亲事,只待我一家返回家中,便可正式过门。”
“您终于得偿所愿了。”
“那段时日,真是无忧无虑,两家人住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听了长辈们闲谈,我才得知,原来岳丈和我娘这对兄妹,早盼着亲上加亲,许愿都许了多少年。只是两边都宝贝自家孩儿,怕硬是凑在一起,万一将来性子不合,整日吵吵闹闹,也是烦恼。于是,借了这次探亲的机会,把我安置在玉蝶住处附近,要我们先得彼此的欢心,他们再行撮合。结果不劳他们费心,就成了好事,真是意外之喜了。三位老人家为此,要上佛寺还愿。这本是美事,谁料乐极生悲!”
封乘云语调一转,再生凄切,离春双眉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