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见有人讲我是疯子,我就要打他娘卖X的!”
“人家有证据,我们方主任是医生,他诊断您是疯子有科学道理,您说您不是疯子您有什么道理?有什么根据?”
“我心里清楚,这就是证明,我能把那几天的事一五一十讲出来。方鲁是怎么给我看病的,他怎么把我送到医院去的,我心里想些什么,我都能讲得清清楚楚,哪里有一个疯子是那样清楚的?方鲁给我看病,他看什么病?问了我几句就下结论了。”
“他还给您做了脑电图,证明是您过去留在里面的一小块弹片引起思维紊乱。人家有科学根据。”
“屁!他给我做什么脑电图?我在那个拘留所,做什么脑电图?”
“后来在医院给您做了。”
“医院做了,我晓得,是做了一个。我怕他们搞鬼,做完以后,我把脑电图抢过来,在正中间按了一个指印,故意按得很重,是这只右手的大拇指。你们可以叫保卫部化验化验,有我的指印就是我的,没有我的指印就是假的。我早就防了他们一手,想搞假的搞不成。你以为我不清醒吧?你看我清醒不清醒?我清醒得很。”
“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太好啦!”刘絮云意外地听到这个情况,高兴得不加掩饰地脱口而出。
“跟阴谋家打交道,就是要动点脑筋。”胡连生也为自己的高招十分得意。
“您这个话能不能写出来?”
“写出来做什么?”
“写出来去告状,要求保卫部门化验脑电图。我们邬中目前正在北京,我可以给您寄给他,一直告到北京去。”
“我不要他去告,要告我自己去。”
“您总得写出来呀,不写,人家怎么拿去研究?”
“我不会写。”
“您就说吧!我来给您写。”刘絮云说着便拿出钢笔来了。
“不,不要你写,我又认不得几个字,谁晓得你写些什么!”
刘絮云有点着急了,眼看就要得到的意外成功却又遇上了困难。怎样才能使他钻进圈套呢?他对任何人都抱着戒心,他又是那样不易受挑拨,他自以为正直,其实是个蠢人。对待这种正直的蠢人,因受了损害而变得十分过敏的人,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诱使他上当?这是一个难题,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难题。精明的刘絮云这时感到自己的脑子不好用了,在一个蠢人面前显出了自己更愚蠢,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一时想不出很好的办法,只得拿出最后的也是不太可靠的一手来试试了。
“处长,”她说,“现在有很多同志为您打抱不平,其中也有我一个,大伙儿都担心您可能过一段又要去上电刑,一个老红军,受过五次伤,六十以上的人了,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折磨!大伙儿商量着,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我们门诊部很多医生护士都对方主任搞阴谋害人很不满意,可能会要找他问个清楚的,到时候您能不能当着大家的面作证?”
“作什么证?”
“就是刚才讲的指印的问题,您只要把您在脑电图上按过指印的事儿一讲就行了,一查就会查出真假来。其实,您不讲也行,反正以后去受电刑又不是我们去,我们不过是在旁边看不过去,才冒着得罪方主任的风险,自己站出来说公道话,您实在要不能作证我们就算了,公道话也别说了,自己管着自己,何必操那些闲心!您不作证,大伙儿都被动,目的是为了您不再受电刑,您倒反而害得我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是要我证明按了指印?”
“是啊!”
“那有什么不能证明!我是在上面按了指印嘛!又不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