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道:我他娘的真想哭……
三虎道:我也想哭,六万元钱,连个响声没听到就没了!
大虎道:钱还是小事,我们把面子丢尽了,上次是“金翅大王”,这次是“铁金刚”,都是一嘴丧命。
三虎道:面团这小子,一定在那条小破虫身上使了妖法!
许燕说:妖法倒没使,喂药是真的。
大虎急问:你怎么知道?
许燕说:上次不是你让我去调查吗?
大虎问:调查得怎么样?
许燕道:我去找面团的跟班老球,老球嘴上有锁,啥都套不出来。没法子,我用一条白金项链买通了给面团捧虫罐的粉条的妹妹小青,才探到他们的核心机密——
大虎:快说,卖什么关子?!
许燕道:他们从澳门弄来了一种名叫“雄狮一号”的高级兴奋剂,掺在蟹肉里喂虫,这种药药效长,劲头大,喂一次药能让那虫兴奋三天,随便弄只破虫给喂上,就能咬死大将军。
大虎道:面团这小子,竟然耍到老子头上了!
三虎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二虎道:怎么着也得让他把我们那六万元吐出来!
大门外的喧闹声终于让这几个小子把蟋蟀带来的烦恼事暂时地放到了一边。大虎推开窗户,看到了铁门外那些挤成一团的妇女。大虎说:工作,工作。玩归玩,干归干。等公司工作纳入正轨,再找面团报仇,老子要血洗卢家庄园!
他们开了大门,把女人们放进了院子。劳资科长钱二虎坐在一张桌子前,装模作样地查验着女人们的身份证,总经理助理许燕坐在二虎身边,登记着女人们的名字。保卫科长李三虎提着一个电喇叭,大声吆喝着:排好队,排好队,一个完了一个来!大虎呢?大虎趴在他的办公室的窗台上,手里持着一架高倍望远镜,把一个个的妇女,拉到他的眼前。
女人们有的被当场录取,有的则被告知回家等候消息。被录取的欢天喜地,被淘汰的满面愁容或是恼怒。等到轮到珍珠和小云时,天色已近黄昏。珍珠拿着身份证走到桌前。二虎抬头看到珍珠的脸,脑袋里嗡的一声,感到头有点晕,眼也有点花。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晃晃头,好像一条被打晕了的狗。他的意识很快清楚了,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清纯的面貌震住了他。许燕以一个女人的眼光打量着珍珠,心里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渔姑的确是美人坯子,如果用现代的化妆术收拾一下,她就是南江城里的花魁。
在二虎发愣的同时,甚至更早一点,趴在窗台上的大虎,像被电打了似的猛地跳起来。他大叫一声:我的妈呀!然后他就转着圈找人,好像发现了奇迹的小孩子,急着把奇迹告诉众人似的。但办公室里没有人。他自言自语着:真美丽,真好看,真爽快!他赶紧趴回到窗台上去,把望远镜的焦距调到最佳程度,将珍珠套住。他此时看到的是珍珠的侧面:蓬松的鬓角,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抿起来、上翘着的嘴角。大虎跟很多女人交配过,有胖的,有瘦的,有高的,有矮的,有中国的,有外国的,现在这年代,性已经脱下了神秘、庄严的外衣,性就是性,赤裸裸一丝不挂。现在的年轻人的性观念跟我们不是一回事,你很难对现在的事进行价值判断。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到底是他们的,不管你放心不放心,几十年之后,天下就是现在的年轻人的天下。大虎乍见珍珠,就像一个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见到了一盘黄花菜,就像一个见惯了姚黄魏紫大牡丹的赏花者突然见到了一盆清纯的水仙花。我这些比喻都很蹩脚,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比喻。列宁说所有的比喻都是蹩脚的,导师的话当然是真理。
二虎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又慌慌张张地坐下。他为什么要这样?这说明他们虽然在性上都是些吃撑了的家伙,但对美的感受还挺敏感,这也说明美就是电,电是打人的,美也打人。许燕出于女人的本能心里不快,这叫忌妒,她不耐烦地用铅笔敲着桌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珍珠。